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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宁古塔之战(二十七)

“铛……铛……铛……!”

一阵清脆急促的撤退锣声在霸奇兰大营内响起,也在旷野中辙响于战场上每一个角落。

当霸奇兰看到在外遮蔽战场的三十名斥侯被吴之恒的人马斩杀一半后,霸奇兰再也忍不住观看这种自己的士卒被对方一边倒的虐杀场景,就命身边的亲兵敲响撤退的锣声,而战场上那些正在拼杀的斥侯听到这个声音有如天籁之音,求生的意志使他们暴发出最大的潜力尽量脱离对手,最后剩下的几名斥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大营飞逃而去。

正当吴之恒犹意末尽地指挥将士们去追逐这些逃跑的建奴时,身后也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吴之恒只得带着将士们悻悻地止住马步,狠狠地向着这些逃跑建奴的身影吐去无数吐沫,好像是在嘲笑这些以前凶神恶煞般的建奴现在就如兔子般胆小,若不是军令无情,他们今天一定要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建奴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勇士。现在他们只得回到刚才的战场,去救助那几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兄弟,去拾取那少得可怜的战利品。

吴之恒带着队伍郁闷地退回大军后,杨兴定大军就如潮水般退走,只留下几十名斥侯在附近随时探查霸奇兰大营的动静。

今天所发生的短短一幕,彻底同时震撼了霸奇兰大营内每一个人的心灵,尤其是那两千汉军,他们也和霸奇兰一样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支汉人队伍的强大实力,他们没想到这支自己想像中如流民大军一样的奴隶队伍尽然如此勇猛精悍,在战场上爆发出气势居然不输于任何一个女真兵,在那时他们自出发后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害怕霸奇兰发疯似的去命令他们与这支凶猛的汉人军队野战搏杀,而双方铜锣响起的那一刻他们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不过另一种为前途而迷惘的心情也悄然浮现在他们脑海之中。

至于战斗后杨兴定大军无故撤走的那戏剧性一幕则让霸奇兰深感意外,他本以为杨兴定会趁着大军正爆发着强悍士气,一鼓作气强攻自己的大营,谁想对方却是反其道而行带着队伍走了,就像只是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一样,让人摸不透猜不出。不过霸奇兰现在可不敢也没有实力去主动招惹杨兴定这头老虎,以至于杨兴定留在战场附近的几十名斥侯他也不去搭理,只是简单地下令全军紧守大营,随时警惕大营外一切动静。

霸奇兰大营后老山林深处,躲在一块半人高的山石后裹着一身白色棉布披风的靳胜此时早已将昨日夜间到今日上午的所有郁闷抛弃,重新恢复了原有的精气神。靳胜是在午时过后带着十名弟兄们借着伪装悄悄摸到此处,并各自分散隐藏周围的掩体后面,此时此刻还有十几支像他们这样的小队埋伏在丛林中各个角落,与他们一样做着相同的事情。

靳胜很讨厌身上裹着的白色棉布披风,感觉披着这东西就像吊丧一样,不过李大路那焖葫芦特别喜欢这种装束,每当不必用时总是将它当成宝贝一样妥善地收好,生怕有任何损失。靳胜曾问过他为何喜欢这东西,李大路却答‘这还不好,正好用来为建奴超度,也算做点善事!’。靳胜此时最想念的就是山西老家父亲去世时唯一留下来一件最值钱的羊皮长袄,现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地中,若是能将那件温暖的羊皮长袄反穿在身上会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而达到的效果也与白棉布披风一样。

靳胜曾向杨兴定提过这种事情,谁想杨兴定却反过来问他,你身上一层棉甲一层皮甲,若再披上一身沉甸甸的羊皮长袄,你在野地里执行特殊任务时还想行动迅速吗?而遇到危险时是命重要,还是享乐更重要?

靳胜此时只能将白棉布带来的烦恼转变成愤怒,眼中带着怒火死死地盯着向他们小队藏身处这个方向慢慢走来的上十名懒散的汉军旗士卒。

靳胜与李大路昨日按林宝光的军令一直呆在东边这片老山林深处盯着霸奇兰大军的后路,今日上午两人命人向杨兴定禀报,霸奇兰安排人在大营后的山林内开始设下陷阱,可能是怕大军从后方偷袭,也可以用这些陷阱在他们撤退时用来阻拦大军,今日时午时前两人就得到了杨兴定的新军令与支援,正是杨兴定的新军令也使靳胜重新恢复精气神。

杨兴定作战目的一是夺取火炮,二是留下这支大军,不然让霸奇兰跑了,他找谁去收复宁古塔,不让建奴收复宁古塔,自己还想不想躲在海参崴过安宁日子。霸奇兰现在这种行为杨兴定肯定不愿意让他实现,于是他增派两个斥侯小队和李大路部其余三十人携带五门虎蹲炮和其他物资去支援靳胜和李大路,以两百精锐力量去尽量阻止这一切发生。

靳胜等人是午时左右会合,众人决定分开行事,以小队模式灵活打击在老林子内制造陷阱的汉军旗士卒。

当这些汉军旗士卒越来越近时,靳胜向不远处的手下用手指着这些人无言地比划一阵,等兄弟们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身边背靠山石坐地上的恽子。恽子明白他的意思向他递上一把拉开弦的弩,并随时准备递上第二把弩。靳胜轻巧地将弩拿到手中上好箭矢,全神贯注地瞄准其中一名汉军旗士卒。

“梆……!嗖……!”一声弓弦从山石后响起,紧接着一道黑影闪现出来,带着风声飞向那几名汉军旗的方向。

“噗!……啊……!”

这支弩箭正正地射中一名汉军旗士卒的面门,加之距离近弩箭力道特别大,这支箭从面门射入,箭头带着红白物体从后脑部穿出,瞬间产生的巨大疼痛让这名士卒惨叫一声,并随着弩箭的力道向后倒去。

就在第一声弩弦响起后,靳胜手下的弩弦随着响起,四五支弩箭向另外几名士卒飞去,很快也精准射中其中几名士卒身体上各个部位,随着而来就是数声惨叫声。

靳胜射出第一箭,就将弩扔在恽子面前,并接过恽子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弓弩,再次瞄准受得突然打击吓得不知所措剩余几名汉军旗士卒,恽子则迅速捡过靳胜扔在地上空弩,脚蹬弩臂手握弩弦,背靠山石猛然用力拉开弩弦,将弩弦上入弩机。

靳胜将目光锁定一名已拿出长刀,正被吓得四处不停地转身张望的汉军旗士卒,双手握稳弩身用望山瞄准这名士卒,并随着这名士卒的不停移动而微移弩身。

当这名士卒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他所在的方向那一刹那,靳胜感觉到他的心脏好像开始停止跳动,时间也像停顿下来,他已经能够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而他的瞳孔也开始放大,使他能够更加清晰看清楚那名士卒身体上的各个部位,至于那名士卒的行动在这一刻也静止下来。

靳胜的手指在这一刹那轻轻地扣动了弩机,弩箭再次飞出,靳胜甚至能够看见弩箭在空中飞行的轨迹,看见弩箭在穿过气浪,穿梭过各种树木,最后正正地扎在这名士卒的咽喉之中,随着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从弩箭处激发出来,咽喉外只留下那一簇白色的箭羽……

几乎在同一时刻,靳胜的手下们也各自重新找准新的目标,将新的弩箭射向那几名士卒。

“啊……,快跑!”

这一轮射杀后终于让剩下的四名士卒再也忍受不住这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杀虐,带恐怖的惊叫转身就逃,不过靳胜这队人马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第三轮箭矢再次射向他们,其中两名士卒见树木挡住自己的视线,更是闪出身形将弩箭射出……

在靳胜的小队发动攻击的同时,老林子里其他地方也在同样上演这一幕情景,惨叫声和惊叫声不时在丛林中各处响起。

随着这些声音越来越多,遍及越来越广,也将霸奇兰的大营惊动,没有多久一牛录汉军旗开始在大营后门处集结,准备随时投入山林之中一探究竟。

李大路悄悄领着五门虎蹲炮跟随着那些逃出生天的汉军旗士卒来到老山林边缘处,一个个躲在能藏住身形的大树后,并快速将五门火炮架设在大树旁盖上白棉布作好伪装,而此处正对着霸奇兰的后营门。那些已完成任务的斥侯小队,也悄悄向他周围集结,各自寻找好新的藏身之处。

由于大营距老山林只有百来步左右,没等那一牛录汉军旗冲出大营,后营防守的两门大将军炮就发出了巨大的吼声,李大路紧紧地靠在大树后面,只听见身后扑哧、扑哧的葡萄散弹击中大树的声音,而更多的散弹带着风声嗖嗖地从身边不停地穿梭过去,其中许多打在前面的大树上并激起无数的飞屑雨点般地向他打来,这些飞屑虽不会要他老命,可也打得他非常难受,李大路没有办法只得蹲下身形双手抱头尽量躲避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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