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湖回来,杨朱公将聂倩儿送回翠云楼,这才准备回府。沈离默默跟随。
凤凰山一行,杨朱公似是有意又似于意的点拨,让沈离受益非浅。而后对随云学院的藐视,更让沈离感受到杨朱公的莫测高深。
从聂倩儿一事来看,杨朱公有着游戏人间的诙谐,他不礼会世俗的看法,一切随心所好,这些都给沈离很深的触动。杨朱公实在不像是一个儒门前辈,正如那第三层的气息给他的感觉一般,那不是浩然之气。
在凤凰山上,杨朱公对自己说出“吾发大宏愿”后的话的震惊,沈离能感觉得到。杨朱公很不一般,但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安危,沈离便不在追问。
回到杨府,杨朱公示意沈离跟随他,朝着藏书阁而去。很明显,那是去第三层。
沈离略一犹豫,便跟了上去。
到了第二层,杨朱公停了下来,站在第一个书架前。指着其中一本书:“这本书,你可看过?”
那是一本《易》,沈离曾翻阅过,这篇《易》与太卜楚传出他识海中的《易经》一模一样。沈离也曾思索为什么当初师父传与他时怎会直接以神识印出他识海,而不是让他记诵。但想来与那识海之中所出现的神秘声音与自发形成的卦象有关。
“《易》,我曾看过。我只是疑惑,按这藏书阁的分类,应该在第一层儒家经典内的。为什么会出现于第二层的诸子百家分类内。”沈离目光落在《易》上。
儒门有六艺,分别为礼,书,射,御,乐,数。六艺在进入知昧境后会衍生出各种神通。像朱文允的知昧气息,便是礼艺中的仁,只是他并没领悟完全且方向有误。牛魂山那黑袍人所画的箭,则是六艺中的射所衍生。
而易则是数艺的分支,于六艺内最为神秘。
“《易》被称为万经之首,谁规定它属于儒门的?《易》的来历颇为神秘,相传为上古圣人观天地运转而悟,数个符号蕴含着天地大道。莫以为有儒门圣人为它作了一些注解便认为它归于儒门。它同样被道门作为经典,没事多看看,或许有所得。”
杨朱公说完抬步,站在第二层上三层的楼梯处,示意沈离上去。
“第三层,到底会有着什么?”沈离那经过心灵的挣扎,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态,此时的心跳又有了些紊乱。
他看了杨朱公一眼,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拾级而上。到了第九层阶梯,那处却不像第一二层,而是安装了一扇门,他抬手推去。
没有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他的手突然受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所阻,一层薄薄的光幕突然出现于身前。指尖所触之处,荡起一阵阵光波。
这层光幕虽然柔和,但很坚韧。
“这是——”沈离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但他发现,那一层层的光波,尽数将他的力道化解。
“这是结界,很神奇吧!”杨朱公得意一笑,十分满意沈离的反应。
“原来,那天即使我想上去,也会受它所阻。只是不知它能不能承受我神识的一剑。”沈离心中衡量,倒没真这样试探,而是将目光投向杨朱公:“结界?”
杨朱公微微一笑,单手轻轻一挥,那道光幕突然消失,那股阻力也不再存在。
沈离瞳孔一缩,他看到杨朱公那一挥并不简单,其间变换了数种法诀,只是速度太快,看上去只是一挥罢了。只是沈离虽然知道,但看不懂。他甚至不知道杨朱公的这种神通是属于道门?还是儒门?
杨朱公轻轻将那门推开,三楼的一切映入眼帘,看到眼前之物,沈离不禁微微一怔,神色古怪。
三楼没有书架,因此看起一空间比二楼要大,偌大的三楼就摆放着一块一人高,一丈宽的石碑。那石碑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
“一——毛——不——拨——”
“一毛不拨!”即便沈离有着心理准备,但仍被那四个古朴的大字给镇住。
“一笔不拨,这是我杨家祖训啊!”杨朱公望着这个大石碑,一脸唏嘘之色:“万贯家财,就是依着这祖训积累。只是到了我这一代,却没能将它发扬光大。子孙不肖,愧对地下列祖列宗!”
沈离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感应到了那一缕缕的神秘气息,正是由石碑散发。准确地说,是由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散出。这般近的距离,那气息感应更加强烈。
“那缕气息,激起的是我那浩然之心的第十窍的反应!故此,我才能借此感受到整个浩然之心。十窍浩然之心,据说从来没人修行出来过。而我是借山符之力强行碰撞,机缘巧合之下形成。正是因为这第十窍,所以我才能运用需要灵气才能运用的肓润诀,它与道门有关……如此说来,这石碑却是道家之物了!”
从表面上,沈离看不出石碑有什么特意之处。故此将神识散发,朝着这石碑探去。
几乎就在神识接触石碑之时,沈离眉间如受针刺,眨眼前这种疼痛蔓延整个头部,只感觉耳中一阵嗡嗡作响。天在旋,地在动。眼前一片白雾茫茫,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哈哈!吃亏了吧!”好一会儿,才听到杨朱公幸灾乐祸的声音。
“怎么回事?”沈离揉着眉头道。
“我杨家的宝贝,岂是你小子能看透的。”杨朱公手抚着石碑,一脸缅怀之色:“这石碑,有着淬炼神识的作用,你的神识如能坚持得越久,对你大有好处。”说着,目光一转,投向沈离:“神识是道家的称呼,儒家称之为神念。道门修行到得药境可生神识。儒家洗心境便能生神念,但要到开罘境才能外发。你浩然之心被封,自然不可能到开罘境。道家连入门都不算,怎的神识那样强大?小子,你身上秘密可真多!当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我也懒得管。”
沈离默然,半晌,突然突然问道:“道家修行有什么划分?”
“以前道家修行分为筑基、得药、结丹、温养、脱胎、合道。但随着道门没落,众多经典断了传承,知道这些的少之又少了!”
“现在呢?道门有神通总是不假的。”
“现在更是玄之又玄,说什么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彻、见独、无古今、不生不死!老夫都给弄得稀里糊涂!”
“你是道门修炼者吧?”沈离沉吟片刻,终是将自己的怀疑问了出来。
“嘿嘿,老夫就是不说。”杨朱公嘴上如此说,却装出一派高人风范,指着石碑又道:“听说这玩意儿秘密挺多的,我大半辈子对着它就知道能粹炼神识。你若是能参悟出来一些秘密,我作主送给你了!”
“送给我?”沈离看着这块只怕重达几千斤的大石碑,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终是无言。
“怎么?还不愿意?这玩意,不仅能当祖训,还是守正辟邪,是镇府压宅的神器呢!老夫若不是违了这祖训,只怕现在连整个柳州城都能买下来!”
沈离不知其话的真意。
“想当年,老夫年轻之时,还曾见过王阴阳上门,为的就是见见这块石碑,只可惜不知不知他看出了什么!”
“贤者王阴阳?”沈离震惊。虽然他知道这块石碑不简单,但没想到连当今唯一的贤者都要来参悟,但这杨朱公的话,会不会是大话。
“贤者王阴阳,如今可在三昧书院?”沈离沉吟道:“我想进三昧书院。”
“无人知道贤者的行踪。”杨朱公脸色一正,凝目道:“进三昧学院,想法虽是好的。只是三味学院,三年才招生一次,一次只招收两百人,如今却是刚刚过了招生的时段,你得等三年喽!”
“只能等三年?没有别的办法?”
“有,但一般人,老夫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