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损人利己,这才是下损上益!这似乎又与君子之道不符!”沈离抚摸着残存的牌坊支柱,这种坚硬的汉白玉石有着触目惊心的裂痕,从裂痕内可看到大量的石粉。而这一切,都是杨朱公的大拇指轻轻一按造成的。那一按,初始只是给牌坊造成极少的伤害,但这伤害却化成一股神奇的损之力融入那一按之力中。
“杨朱公之损,与我领悟的又有所不同。他用到的,似乎极其微弱的灵气……他也是儒道兼修……”
阵阵破空之声响起,远处有四条人影激射而来,打断了沈离的沉思。
“杨朱公,你……你……我和你拼了!”牌坊是学院的招牌,是学院数百年历史的见证,孙异眼看招牌被砸,面色一白,急怒攻心之下吐出数口鲜血,发出一声怒吼,朝着杨朱公扑去。
“道卷——凝卷境?”沈离目光一凝,看到孙异头顶之上,一副虚幻的画面展开,画卷内,只有两个字古朴的大字——“王霸”,这简单的二个宇,蕴含了一股惊天动地的霸道与浩荡。
这股气息,并不是针对沈离而来,但他仍却被这股气息笼罩,全身动弹不得,气血隐隐有被压得逆流的迹像。
沈离心中一惊,右目瞳孔闪过一丝异色,神识化成一道无形的剑芒狠狠斩在身前空处。
这一斩,终于斩断了孙异道卷气息的影响,沈离借机退至远处大口地喘息,胸口处的七根银针不停地颤动,传出阵阵刺痛,一时令他面无人色。
孙异的出手十分之快,应真与那绝色女子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不可”,他已一拳狠狠轰出。
这一拳,含怒而发,夹杂着其道卷的气息,眨眼间临近杨朱公。
庞大的气浪呈波浪状朝四周扩散,连应真与绝色女子都被推得不停后退,但杨朱公却仍是那般气定神闲,嘴角弯出一丝讥讽之色,身躯徒地一直。
一瞬间,其身躯在孙异眼里似乎变得高大,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其身上散发出来。
孙异的一拳,就在突兀地停留在临近杨朱公胸前数寸之处,无法落下,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滴落。
“束阁境——大儒——”孙异目光闪过一丝惊恐与不可置信,身影猛地向后退去。
但他的动作显然迟了。
“损——”杨朱公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右手大拇指朝前按出,其速度看起来很慢。
但那一按,却轻而易举地按在孙异拳头处,一个白色的光点在杨朱公拇指间闪现,隐隐约约可看出是一个小小的“损”字。
孙异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如被大锤击中,弯成虾形,口中鲜血狂喷,头顶道卷发出轰然之声,崩溃于无形,身影也随之踉跄后退,跌倒在地。
杨朱公目光扫过沈离,又从应真与那绝色女子身上掠过,落在孙异身上,缓步朝他走去。
“杨朱公,你无耻——”孙异惊恐之色逾浓,突然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歇斯底里地狂叫。
“哦,老夫怎的无耻了?”杨朱公立于孙异身前,俯视着他,好整似暇地道。
“以大欺小,无耻之极——”孙异喘息道。
“老夫喜欢,老夫高兴,有本领你无耻给我看看。废话少说,手札拿来,不然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跟老夫玩,你还嫩点。”
杨朱公面带微笑,表情极为和蔼。但落在孙异眼里,却堪比恶魔,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束阁境高人,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幅惫涎的嘴脸。
他感觉自己上了一个大当,被人玩弄于股掌。
想到这里,孙异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再度喷出几口鲜血,目光扫过应真,突然狂笑道:“手札,你要手札,去找三昧书院的人要吧!”
“三昧书院?”杨朱公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应真与那女子身上。
“应真,拜见杨前辈!”
“晚辈王怡冰,拜见杨前辈!”
几乎在同时,应真二人分别朝杨朱公施礼。
“你姓王?王守贤是你什么人?”杨朱公目光一凝,不再理会孙异,只是看着那女子道。
“是我爷爷,爷爷他经常提起杨前辈。曾说如果世上有人能让普通人成为摹道师,唯有前辈能做到——”
“行了——我知道了!”王怡冰的话仍未说完,杨朱公挥手打断,又将手一伸:“拿来!”
王怡冰神情一愣,传闻杨朱公性格不近情理,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真人比传闻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之。
“昔日院长与随云书院前任院长有约,手札存放于随云书院二十年,今日是归还之期。院长吩咐,此次必须将贤者手札带回书院,请您见谅!”一旁的应真不卑不亢地道。
“放屁,这手札如今是老夫之物,管你什么约定。你们莫非还打算抢老夫之物不成?”
应真心中一沉,暗中朝王怡冰使了一个眼色,口中赔笑道:“怎敢抢前辈之物,只是这手札,确实是三昧书院之物,还望前辈见谅!”
话没说完,其衣袖一拂,一股大力卷着王怡冰,化成一道长虹,朝远处飞去。
“沈离小子,将他看住,老夫一会有话要问他!”杨朱公冷冷一笑,一脚将孙异踢得朝沈离飞去。接着一步踏出,虚空一阵波纹扩散,身影消失,瞬间出现在应真两人身后一丈处,手掌朝前抓去,一股巨力徒然而生,将四周空间禁锢。
应真身影一窒,心中骇然,口中喝道:“杨前辈,你怎的没有一丝前辈风范?”口中说话,动作也不慢,手指朝前一抹,画卷闪现,一柄巨剑由画卷幻化而出,迎风一涨,夹杂着庞大的气势朝杨朱公斩去。四周传出一阵清脆的破碎之声,空间禁锢之力消失。
王怡冰同时娇叱一声,手中春秋笔幻化,划出一道森然寒气,四周突兀地出现无数锋利冰刃,扑天盖地朝杨朱公卷去。其身体却被应真带着突破禁锢,朝前飞去。
“什么前辈风范,老夫是受害者!”杨朱公目光一闪,并不躲闪,一拳轰出,正中巨剑,随着轰然之声,劲气倒卷,所有的锋利冰刃被这股劲气拂散。
杨朱公并不停留,又是一步踏出,大拇指上光芒闪现,朝着应真后背按去。
“应叔叔,你带着手札快走!”王怡冰突然一挣,脱身挡于应真身后,眼中杨朱公的手指越来越大,尚未临近,那破空而来的劲气便今她气血一滞。
“小姐,你——”应真骇得魂飞魄散,疾驰的身影一顿,直朝王怡冰飞来。
“我不会有事,这位前辈与我王家颇有渊源,他不会将我怎样。这是我爷爷的手迹,可挡大儒一击。”一道极低的声音传入应真耳朵,接着只觉身体一轻,从王怡冰身上飞出一幅画卷,落于应真手中。
“好!”应真接卷在手,神色复杂地扫了王怡冰一眼,果断飞掠而去。
几乎在同时,杨朱公的手指堪堪按在王怡冰的额前,与那白晰的肌肤相差不过两寸。却见王怡冰将美目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杨朱公的这一指,终是没有按下去。
“也罢,老夫送你一程。回到王守贤那里,告诉他,要孙女还是要手扎,老夫等着回复。”说话间,杨朱公手指突然一收,又朝着远处的应真虚虚一按。
“轰!”一个指头虚影突兀地出现于远处飞驰的应真后背。一张画卷被应真抛出,于他身后展开,但见那画卷之中,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盾”字。盾字幻化而出,形成一道金光闪闪的光幕,堪堪将那指头挡住。
只听得一声轰隆,应真发出一声闷哼,金光四溅中,那画卷破碎成无数纸片,指头虚影消失,但两者所撞击生成的气浪将他推得凌空发出几个跟头。借着这股力量,应真化成一道长虹消失于天际。
“女娃儿,反应倒是不慢。既如此,陪着我老头子过段日子吧!”杨朱公看都没看应真一眼,看着王怡冰冷哼一声,衣袖朝前一拂。
一股巨力临身,王怡冰浑身修为被封,已无法悬空,身影朝地面急速坠落,但她双目一闭,神情并没有惊慌之色。
“有胆色!”杨朱公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终是没让她摔成肉饼,袖袍一卷,身影消失。下一刻已带着她出现于沈离身侧。
沈离正看着被杨朱公一脚踢得昏过去的孙异。杨朱公带着王怡冰的出现,让他神情一愣,他一眼便看出,眼前这绝色女子显然被封住了修为。
“这女娃,如今是人质,你给我看好了。”
“人质?”沈离再次打量着那女子,看她神情冷傲,哪里有遭人挟持的狼狈。
不得不说,王怡冰是极美的。
但沈离此时却无暇欣赏,他的心神,被杨朱公对孙异的问话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