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和子萸收拾好细软从房中走到玉山派门口的时候,黎靖师兄和兰泽师兄已经把马车备好在门口等着了。
“我和兰泽轮流着在外面赶车,你们俩就坐在车内吧。”我们走到马车旁,黎靖师兄就把马车的门打开,里面还算宽敞,完全容得下两个人睡着,车内该有的东西也都齐全了:干粮、四袋细软、还有几床棉被和四个枕头,棉被可以作铺盖亦可作临时的坐垫,既柔软又暖和,倒把椅子的地方省了出来还可让人躺下睡觉休息了。这马车将会是我们四人这几个月来的“家”了,这样布置倒也温馨而舒适,我不禁对着车内微笑了一下。
“喜欢吗?”兰泽师兄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许是看到了我的神情:“我猜你会喜欢的。”
“兰泽师兄有心了,”我有意躲开他,于是钻进了车里,“子萸,你也进来吧,我们得加紧脚程了。”
“兰泽,你也先进车内去吧,”黎靖师兄对兰泽师兄说,“外面寒冷,车内暖和一些,两个时辰之后你再出来与我换。”
“那就师兄先辛苦些了。”兰泽师兄也钻了进来,我故意把脸别开,装作去整理车内的东西。
“你们都坐好了我就先关门了。”黎靖师兄说着准备关门。
“黎靖师兄,”我弯着腰移到门边,“我陪你在外面吧,若是你累了我也可以换换。”
“不用,就算要换也不是你换啊,兰泽还在呢。”黎靖师兄依然坚持要关上车门。
“我陪你说说话也好啊,不然……”我用手挡住车门,不让他关上。
“不用啦,你们在里面说我也听得见,”他丝毫不愿意同意我的意见,“你别在啰嗦了,耽误了时辰师父可要恼了!”说着就把车门关上,然后我感觉到他坐上座的声音,接着,我便感觉到马车飞奔起来。
子萸不愧是与我一同长大、日夜不离的人,她看出我已不能再如之前那般与兰泽师兄相处了,子萸把一床棉被铺了下来,再把枕头放在铺好的棉被上,然后转脸对我微笑道:“涵伊,你方才不是说你累了吗?既然现在已经上路了,你就先歇息一会吧。”
“谢谢你了子萸,”我立刻就侧躺在子萸铺好的棉被上背对着兰泽师兄,然后任由子萸为我盖上棉被,“我就先歇一会了,你们聊天吧,不用管我的,我肯定即刻就能睡着。”
我闭上眼假寐,但是还是大约有半柱香左右的时间之后,子萸和兰泽师兄才开始小声地交谈。
“兰泽师兄,”子萸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道:“子萸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难道我们四人之间还有何秘密不能言吗?”兰泽师兄的声音也很小,“有话直说无妨。”
“今日在花涧阁之事,兰泽师兄有些唐突了。”原来子萸是为了让我们的关系能够回到从前,子萸啊子萸!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事已至此,我又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消除心中的那层芥蒂呢?我并非对兰泽师兄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当我发现这一切之后,我完全不知如何去应对这些付出、更不知要如何去面对他了。
“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我也觉得有些唐突,”兰泽师兄似是自嘲地笑了一声,“把涵伊都吓到了吧?但是我并不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毕竟我对涵伊的心是真的,而且我认定了涵伊,就是涵伊。”
“但是兰泽师兄,”子萸轻叹了一口气,“涵伊自幼就把我当成亲妹妹一般,对我无微不至,但是对你也正如亲哥哥一般啊!你让她一时之间如何接受这样的转变呢?难道你不认为你这样做,只会把涵伊从你身边推开吗?”
“可是,若是我今日再不表明我的心迹,涵伊都要乱点鸳鸯谱了,”兰泽师兄有些激动,以至于这句话他都没有来得及把音量压低,“反正,这层关系早晚都要捅破,倒不如早些让她明了一切,总比一世都莫名其妙地做她‘哥哥’的好。”
“也许你是对的……”子萸弦外有音地说出了这句话:“若是连表明自己心迹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知道对方的心意呢?”
“子萸,你是喜欢黎靖师兄的吧?”兰泽师兄使劲压低了音量问道。
“啊!?”子萸似乎有点惊慌失措:“你……你别胡说。”
看来子萸当真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啊,就连兰泽师兄都看出了她一直深藏于心的秘密,想必黎靖师兄也肯定知道了。
“你方才都说若是连表明自己心迹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知道对方的心意呢?”兰泽师兄道:“子萸,你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吗?往后的几个月里,就真的只有我们四人朝夕相处了,若是有适当的时机,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你的心意告诉师兄呢?”
“可是……”
“虽然师父没有明说,但是我相信我们此行凶险,若是我们几人中任何人有个万一的话,到时你会不会后悔你没有把你的心意告诉师兄呢?”
兰泽师兄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而我又开始想着在花涧阁的时候兰泽师兄所说的一切,在内心万般挣扎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马车也停了下来,我揉了揉眼睛,借着开着一条缝的车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了躺在我旁边的子萸以及头歪倒一边,盖着棉被、坐着睡得正香的黎靖师兄,兰泽师兄不见了!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马车,生怕吵醒正在熟睡的黎靖师兄和子萸,下了车,我依然没有见到兰泽师兄的踪影,于是我开始寻找他,一边找一边轻轻地叫唤着他的名字,但是却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我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才在水面上已经结了冰的河畔找到他,他正定定地看着空中的月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走近。
“兰泽师兄……”我轻唤了一声,他似乎这才发现有人来了,他猛地转过头,看着我。
“你怎么醒来了?”他有点意外地看着我,但是我不知道他意外的是我“醒过来了”还是站在此处。
“许是白日里睡多了吧,现在已经全无睡意了,”我勉强地微笑着耸了耸肩,“为何你还不歇息?”
“我睡不着,在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他苦笑了一下,我借着月光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心里不舒服地抽搐了一下。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