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浩和铁柱还在村子里玩泥巴的时候,他们就都听住在隔壁的陈三说过,想破坏朋友之间的友谊很简单,你只需——向他借钱。
陈浩和铁柱听后惊为天人,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把陈三这句话当成座右铭,所以说,铁柱和陈浩之间,请客吃饭常有,而借钱却从没有。
而这次,居然从铁柱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字,陈浩当即就觉得,这家伙一定是碰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陈浩千里奔袭杀到铁柱的出租屋时,他看到铁柱整张脸都挤成了一团,就跟便秘了一整年都没有疏通一样,让人只看一眼都会感觉蛋蛋微痛。
“要多少?”陈浩把房门关上之后,就开门见山地问。
铁柱那死人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光彩,看了看陈浩,他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咬了咬牙,然后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千?”陈浩松了一口气,这个数字还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
“不,乘以十。”铁柱补充。
陈浩叫了一句我靠,说:“听说最近人肉涨价了,要不你考虑把我去卖了还能换几个钱?五万,你让我去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陈浩郁闷,如果真有,凭他和铁柱的关系,说借就肯定借了,可关键是他一直待业,都吃了几个月老本了,还能从牙缝里挤出五千都是最大限度。
铁柱的嘴角抖了抖,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他当然清楚陈浩的现状,所以他才不会在电话里把要多少钱说明白,而是等陈浩到了再说,他只是想把失望的时间往后推推而已。
“我卡里总共还有七千八,我自己留了八百,这七千你都拿着吧,实在不够……实在不够我也没办法了。”陈浩在怀中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然后对铁柱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准备转身出门了。
铁柱一看,倒是愣了愣,连忙问:“你连我要钱到底去干嘛都不问吗?”
“要说你自己不会说吗,老子分分钟百万上下的成功人士,哪有那么多口水跟你废话?”陈浩没好气地反问,他和铁柱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两人之间也算的上知根知底,如果铁柱拿了这点钱就玩人间消失,那这二十几年的友情也太贱价了。
再说,如果铁柱经常性问他借钱,那他势必要问问这钱的去向,可事实上这是两人认识二十多个年头的第一遭借钱,陈浩怎么可能会问那么多。
说完,陈浩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却没想到才走两步,就听身后的铁柱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H市孤儿院的那个女孩吗?”
“记得啊……难道是她?”陈浩心头一沉,难道说是出了什么不幸?
铁柱摇摇头说:“不是的,是她的哥哥出事了。”
“就是上次追着你满街跑的那个当城管的哥哥?你借钱就是为了帮他?”陈浩惊讶,两人的关系有没有确定都是一说,居然为了女方的哥哥一掷千金?铁柱很暴力啊!
没想到铁柱再次摇了摇头:“也不是,是他的一个邻居……”
“关他邻居什么事?”陈浩发现脑袋有点乱。
“佳佳的哥哥在执勤期间和他的邻居发生了争执,他邻居的脑袋被他打破了。”
“打破脑袋要赔偿五万?变成植物人了?”陈浩一个劲往坏方向想。
铁柱依旧摇头:“没那么严重,贴两个创可贴就完事了,就是后来佳佳的哥哥被邻居叫来的亲戚给群殴成了重伤,脑袋也被打破了。”
“然后贴两创可贴也好了?”陈浩觉得脑袋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不是,这次比较严重,两创可贴没用,去医院缝了五针这才好。”铁柱继续摇着头说。
陈浩听完一愣,然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叫了一句我靠,说:“那跟五万块钱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铁柱不可思议。
陈浩没有说话,只是看铁柱的眼神俨然已经变成了在看一头牲口。
铁柱又说:“我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你越问越深入,我只好一直帮你解答了啊……哎?陈浩……啊不……浩哥你这是做什么?”
陈浩这时候依旧一言不发,不过却是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那叠钱,准备往口袋里塞。
铁柱快哭了:“大哥我错了,我这就跟您说成吗?”陈浩继续面无表情地掏出钱,然后甩在桌上。铁柱一看,当即就拿了钱塞进口袋。
“既然没关系,你跟我说那么多做什么?”陈浩终于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完整的话,他忽然觉得,铁柱这货就是天生应该被狂揍的,看那脸,那牙,还有说话那神情,多违和啊,简直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嘛!
铁柱嘿嘿笑了笑说:“铺垫铺垫,前面说的都是铺垫。”
陈浩没说话,转身就走。铁柱连忙上前拉着陈浩,一边塞了一支烟过去,一边才絮絮叨叨说了起来,结果陈浩听完,就愈发地想把铁柱按地上猛揍一顿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铁柱那姑娘的哥哥被人揍了,去医院检查时忽然发现了他脑袋里有一颗肿瘤,而他家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差劲,两兄妹相依为命,亲朋好友都很少,手术钱是个大问题。铁柱为了表示一下他的心意,自然想在这关键时刻站出来充当一下救世主角色。
两句话就交代清楚的事情,可铁柱这牲口却偏偏要分五张四十八回做解说,要不是陈浩那转身的动作做的比较有气场,恐怕铁柱还会继续设置他的铺垫。
“那你这钱……”陈浩在弄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他有些后悔了。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他绝对只友情支援一千块。又不是老婆又不是女朋友,而且还是女方的哥哥,铁柱这份厚礼送过去,到底是雪中送炭还是泥菩萨入江?
如果是后者,那这钱……还有的还吗?
陈浩突然为自己这么相信铁柱这事狠狠后悔了一把。
“放心,我不会都给他们的。”铁柱笑了笑,然后在口袋里摸了又摸,最后才艰难地抽出一张五十块,“至少,我还得留下晚饭钱是吧?”
“靠!”陈浩目瞪口呆,他这会儿才终于明白铁柱借钱的真谛了,说什么佳佳哥哥需要支援那都是扯淡,说到底就是这货自己没饭钱了。
不过既然是铁柱拍着胸脯说请客,陈浩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一大笔钱能不能收回来如今变成了未知数,所以在铁柱有钱的时候,陈浩不介意先弄点利息。
两人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视,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杀进了楼下的快餐店。
口袋里多了一大笔钱,铁柱说话的腔调都变得硬气许多,在快餐店坐定,就故意放大了嗓门对陈浩说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他请客。
陈浩听了没说话,只是淡淡然地叫来了服务员,然后抱着菜单就念什么大排,红烧肉,清蒸虾,青蟹……
陈浩念完一页,发现整个餐馆都安静了下来,而坐在他面前的铁柱已经是脸色煞白,陈浩这才笑了笑说,刚才说的那些都不要,铁柱这才热泪盈眶地冲陈浩竖了竖大拇指。
和铁柱吃完饭之后,陈浩看天色不早,就准备回家睡了,他还得研究怎么才能跟苏小幽取得联系,不然苏小幽一天不出来他就一天不敢做任务,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
没想到刚和铁柱一起擦着嘴角走出餐馆,一个五十出头的老道士就拦住了两人的路。
“两位且留步,贫道看两位印堂发蓝,中气虚浮,应该是近日有什么破财之事发生,不知贫道说的对否?”说完,那道士就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一双三角眼眯缝了起来,笑吟吟地打量着两人,一脸的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