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儿哭道:“四哥,你起来,不然我梳不好头了。”
许四这才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啊掏,掏出那几十个铜子,一骨脑塞到老淳于怀里:“爹,你先收着。”
老淳于哪里肯接,不过几顿饭而已,山里地方大,米饭左不过是花些力气就能得来。可他也明白许四不是拿人手软的人,只得接过那青色小袋,收到怀里。
许四这一番举动,把老淳于夫妇的悲伤情绪稍稍缓了下去。
“对了,娘,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去打酒,店家问你,是给婆婆还是老伴打?”胡灵儿疑惑,怎么不见传说中的祖母?
“你这丫头记性倒好。”面饼大娘有些尴尬,答非所问地撇开话题。
“嘿嘿……”老淳于笑了起来:“十年前北迁的淳于一族,都是青壮年。你们的祖母老早便在北闽过世了,她打酒是给她自己喝的。哎,这贪酒的婆娘,自己爱喝,还不好意思说了,老拿过世的老人家当借口。”
胡灵儿哈哈大笑,许四和淳于梓墨也是偷笑。
面饼大娘越发尴尬,只红了脸辩解:“我哪次打了酒,没上祠堂给婆婆敬敬上一杯?少在孩子们面前损我面子……”
“哈哈……”这回许四和淳于梓墨这次也是忍不住前仰后合。
一番说笑,胡灵儿也已把面饼大娘的长发盘起。淳于梓墨连赞好看,拉着面饼大娘到二娘子屋里照起镜子来。
昏黄的铜镜,映得面饼大娘越发的慈眉善目。淳于梓墨心间一酸,说不清的情绪,半是温暖,半是遗憾。一半是为着现代生养自己的老妈,一半是为了眼前这个好心的大娘。
“娘,你真好看。”淳于梓墨赞道。
“老都老了,有什么好看。”面饼大娘笑嗔:“我家三娘子嘴可真甜。”
淳于梓墨摇头,靠近着面饼大娘的长发,一股淡淡的油盐味,厚实的母亲的味道……
面饼大娘浑然不觉,只笑道:“灵儿盘的髻真是又结实又好看。”
“那是当然啦!”胡灵儿也跨过门槛,走了进来。面饼大娘的长发及腰,又黑又亮,她便挑了额前的长发,做了个简单的花式,接着把头发全了两拨,编了两个麻花,接着用木钗盘起。最后,为了好看,她还拿了她自己的头绳,在盘花上做了一点点缀。大方又低调的淡青头绳,实在给这简单的发髻做了很了很好修饰。
“还用饭么?”老淳于在厅口问道。他心里很是欢喜,自一年多前张玲珑进门开始,这个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开心过了。
早饭被张氏这一闹,倒是再吃不下去,一家人便一起去全村公用的磨坊碾糜子。
老淳于也有五十来岁了,他和面饼大娘一起,用一只扁担,合挑起一满箩筐糜子,毫不吃力在登上去磨坊的小路。
许四嚷嚷着,让他试试。面饼大娘“哈哈”地笑,让了出来。于是,在面饼大娘的“小心点,别伤着腰。挑不动,就别勉强”的话里,许四稳稳地担了起来。
果然是从小练武的人!淳于梓墨叹了一声。要是一般孩子,可担不起这有半百斤的担子。
“我肩头的力气小,手上的力气才足呢!”许四有些得意地摸着脑袋。
胡灵儿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听了这话,只闷闷地低了头。
从家里到磨坊,要经过一条田埂。早先在低洼和院子里,只看得这小山村里,只有些平地种了些庄稼,而走到这高高的田埂,就能看到,顺着这田埂往上,竟是一大片半青半黄的稻田。稻田再往上,便是在山林里开荒而种成的大片半放养式管理,掺着小灌木的荞麦。
风里带着些秋收的甜美气息,让淳于梓墨感叹,这世间最了不起的就是人类了。这边,明明极不适合种稻谷,没想到这些远迁的南方人,竟把稻谷给种了起来。只是,那稻谷,实在长相不佳。也许是这时候,没有杂交水稻种吧?
“娘,这稻田,怎么在这里也能长?”淳于梓墨问道。
面饼大娘笑得合不拢嘴:“这里只能种一季,而且,当初开苗的时候,可要用竹条弯着支起竹篾席。这可都是你爹和三叔想出来的。”
“女人家,就知道吹吹。”老淳于叹息道:“总是长相不佳,做不了主食。这些稻田,可是费了我们所有心思了。那篾席太重,只要一起风下雨,支撑的竹条就得倒下,那一年的稻子便没得种了。”
“是啊,今年能种上稻谷,还真是老天怜悯。我们迁了十年,可对家乡的吃法,总是想念,要花钱去米店买米,又是吃不起。”面饼大娘也叹了起来:“每年,我们村子里的女人,都会做些圆子,去长安城里卖。要真是花钱买了米再做,到底还是赚得更少些。”
是古代的温室大棚技术?淳于梓墨怔怔地想道,这时代也没有塑料薄膜,想来育苗是个大问题了。她本想用现代技术,帮着解决些问题,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具体的方法。要篾席不倒,除非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哈,怎么可能?
或者,可以从谷种上下方法,再建个可以拆顶的房子,有阳光就打开,下雨天和晚上就合上。唉,这得多大的工程,太不切实际了,有这钱,还不如买米……
正当淳于梓墨满脑子纠结的时候,胡灵儿凑了上来,问道:“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淳于梓墨回过神来,从面饼大娘手里接过簸箕,又示意胡灵儿接过两个筛米的匾。
总算不是空手了!胡灵儿这才开心起来。
“那荞麦,为什么种在山里?这样,跟野生的似的,收起来怕是不方便吧?”许四看着,皱眉问道。
面饼大娘夸了声:“没种过地,倒是眼光挺好。这山坳地方小,如果稻苗能成,便在田里种稻谷,若不能成,则种荞麦。像今年,荞麦只能种在山间了,那东西容易活,又不挑水。那灌木不除,是因为有灌木间隔着,它长像好,打得多。”
许四和胡灵儿只是不解,为什么间隔着灌木,反而打得多?庄稼不是会争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