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个羽族之内星光点点,一片洁白荧光从圣殿之顶洒落,将羽族所有的族人与族屋都笼罩在内。
隐刺坐在幽蓝的草地上,那里属于圣殿的范围,他抬起头看着羽族的天空,与外面的一模一样,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在隐刺的心底。他左手掌心漂浮着两枚彩丹,这是在日落之时,赵紫苑送给他的。隐刺没打算吃下去,他只是看着那两颗彩丹,心有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思绪。“那些修为波动在七八层心法境界的长老,其中随便一个人出手,我都无法幸免。”
“还有她哥哥,一个神秘的八层心法境界的高手,羽族我是无法这样走出去,唯独一拼了!我不能允许自己在这里成为一个普通人,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远处,赵紫苑踩着软草,踏步而来。
隐刺看着那圣殿的白色荧光,那股悸动被压了下来,平静的他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很久没有享受这种氛围,这种让人宁静致远的氛围。
“不去休息么?明天的仪式会很消耗体力。”赵紫苑来到隐刺身边坐下,语软温言。
“换做是你,你能睡着么?”隐刺低声一笑,将彩丹递给赵紫苑,“这东西,我不喜欢。”
赵紫苑没有理会隐刺递过来的彩丹,她抱着膝盖,看着那荧光,“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在源洞里面,我第一次发现你心中的那种折磨,那种让所有人都心如刀割的折磨。而在那之前,我应该还在想着用武力控制你,带你回来。”现在的赵紫苑似乎变了一个人,一种小女生的柔弱表露在隐刺面前,那是担心,那是害怕,那是渴望。
“到底是什么?能够毁灭羽族?大荒远古四族之一?”隐刺对赵紫苑依旧有着恨,但此刻的他宁愿做一个听众,而不是做一个带着仇恨的复仇者。
慢慢抬起头,赵紫苑伸出手对着那圣洁般的荧光,“你看到空中的那只大船了吗?那只在这片天空来回游荡的大船?”
隐刺也抬起头,“我看到,而且我还能感受到里面的气息。”
“对,死气沉沉!”赵紫苑放下手,“一千多年前,天族在大荒消失,没人知道在一夜之间天族是怎么消失的,有人说是因为神龙的召唤,也有人说是神龙的怒火!”转过头,赵紫苑双眼微微湿润,“而我们羽族,所有的族人都慢慢的在千年后生老病死,我们无法控制死亡的召唤,我们无法反对冥冥中地阴的怒火!唯独在我们的族典上,记载着这一次的危机,而解除这段危机,就是一个拥有两种不同灵魂的人。”
“如果找不到这种传说中的人,阿爸会死,哥哥会死,长老会死,所有的族人都会死!”赵紫苑埋下头,一声迟来的抽泣响在隐刺的耳边。
“这是为什么?”隐刺能够感受到赵紫苑的悲,那种悲他亲自体验过,永生不忘,就如那女儿红。
“神龙降下天族,管制大荒,而我们三族,则是天族的分支...”赵紫苑轻声开口,泪眼朦胧。
隐刺闻言身体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赵紫苑,“其余三族都是天族的分支?所以天族消失后,其余三族正在慢慢的走向毁灭?”
点点头,赵紫苑站起来,“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不公平,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族人会步上天族的后尘,纵然我们是天族的分支,但在潜移默化中早就已经脱离了天族的根,成为了独立的族部。”
“但是...”隐刺压下心底的那种一开始就出现的悸动,“我还有太多事要做,我根本就不可能会在这里这样帮助你们,然而失去修为成为一个普通人孤独终生。”
“我们羽族会帮你,你也不会孤独!”赵紫苑脸色一红,幽幽开口,一种女孩子家特有的害羞出现在赵紫苑身上。
摇头一笑,隐刺转动着手中的彩丹,“帮我?你怎么帮我?你们敢和天虞国作对?你们敢与整个大荒为敌么?”
“会!”赵紫苑抢声道,“只要你能拯救我们羽族,与整个大荒为敌又何妨!”
“还有你,你在我心底就是罪魁祸首之一!”隐刺突然冷声开口。
赵紫苑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微一咬牙,突然朝隐刺跪了下去!“只要你肯答应救羽族,我可以现在就在你面前自毁道行,废去修为!”
想不到赵紫苑竟会如此,隐刺也随之一愣,有些尴尬的看着赵紫苑跪在自己面前。“妹妹,你这是干什么!”远处,一道人影飞速赶来,一片羽毛将赵紫苑的身子扶起,同时她哥哥出现在一旁。
“她在赎罪!”隐刺看到赵紫苑的哥哥出现后,神色又复冰冷。
“我赵峥何人不曾见过,但如你这般的男人却是让我感觉到废物!纵然我妹妹对你有什么伤害,你竟然让一个女孩子跪在自己面前?你配做一个男人?!”赵峥双目喷火般的一点指向隐刺。
“哥!”赵紫苑突然一转身,挡在了隐刺身前,“你如果杀了他或者打伤他,我们羽族怎么办?我没关系,只要他肯救我们羽族!”赵紫苑的声音充满了悲凉,两行眼泪顺着柔美的脸颊流下。
收回手臂,赵峥也无可奈何起来,确实羽族现在面临灭族的危机。“但妹妹你根本就不应该要这样,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对着我来,一个女孩子,你这样做算什么!”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是一个专门用下流手段的刺客!”隐刺不甘示弱,“再说,是你妹妹得罪我,又不是你,找你有什么用?”
赵峥肩膀微微抖动,突然一把拉过赵紫苑,“我们走,如果不是因为他对我们羽族有用,刚才我直接就杀了他!”
赵紫苑回过头,梨花带雨的看着隐刺,一边走一边流着泪,那眼泪,不知道流到嘴里会是什么味道,是心酸么?是苦涩么?还是别的什么。
“牺牲自己救你们羽族?我还没那么伟大。”隐刺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两颗彩丹猛的一抛,不见踪影。
次日,一股微风吹来,隐刺睁开了双眼,他眉毛一扬,看着四周忙碌的人影;没有太多区别,只是所有的族人都走了出来,穿着一样的衣服,每个族人的手中都捧着一个小鼎,里面正在散发着一股醉人的香味。随即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人影分开,一个白须老者走了过来。
这老者头顶有着一定羽毛制成的王冠,在阳光下闪烁,身上披着五色彩衣,在经过隐刺身边的时候,轻轻的叹息一声。“你将会是我们羽族最伟大的功臣,被所有族人永远铭记。”说完,走进了高塔圣殿。
所有族人在族长走进了高塔圣殿后爆出了一声欢呼,同时齐齐向隐刺恭敬一拜!
“走吧,仪式就要开始了。”隐刺身侧,赵紫苑走了过来,她的双目通红,似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赵峥站在她旁边,现在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隐刺,但瞳孔深处的怒意却是在颤动。
“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体有两个不一样的灵魂?”隐刺站起身,问出了一个疑惑。
“羽族的独有术法,天族分立三族之时,给每个族部都赋予了一道独一无二的术法,而我们羽族获得的便是这道能够看穿人心的术法。”赵紫苑来到隐刺身边,微微一拱手。
“走吧。”隐刺意料之外的洒脱,嘴角一扬间,他大踏步的走进了圣殿;赵紫苑与赵峥相视一笑,如此情况,自然是最好。
蜿蜒而上,隐刺独自一人慢慢的一步步踏上,他的思绪也在此刻再次的旋转,飞扬,要把一切都想明白,弄清楚。羽族的出现,给了这么一个契机,一个让隐刺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的契机,自从火灵峡开始,这种怀疑就已经存在。
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圆盘之上,族长站在大塌前,其身后就是三块石碑;十大长老分别坐在大塌两侧,闭目不语,在隐刺踏上圆盘的瞬间,所有的长老都睁开眼睛,一道道的目光盯着隐刺。
那是一种波动,一种无所谓,但却不肯就范的波动!
“他,还没有打算放开自己来帮助我们。”十大长老中,一个坐在大塌之后,眉毛和胡须已经几乎连在了一起的老者传音道。
“无所谓了!不管如何,他已经来了这里,就算他想死,也需要问过我们。”另外一名长老看了一眼坐在中间的老者,微微颔首。
族长点点头,赵紫苑和赵峥已经来到了圆盘之上,分别站在隐刺的左右两侧,沉默不语。“来自远方的朋友,来自暗族的朋友!”族长语出惊人,但隐刺在知道赵紫苑能够看出自己的两道灵魂后,已经不会对他们知道自己是暗族之人产生惊讶了。
“等等,如果我帮了你们,我们暗族怎么办!”隐刺突然盯着族长,冷声开口,语气蕴含了一丝怒意。“既然其余三族都是天族的分支,你们羽族会面临灭族之灾,那我们暗族呢?我们暗族也不是一样会面临这种危机?我凭什么帮你们!”
含笑点头,族长看着隐刺,“当然,既然会对你说出这句话,我们就会想到这一点,但你或许不知道,你们暗族已经避开这次灭族之危了。而且,之所以暗族的族人会突然的减少,并且都聚集在天刺内,我想你应该会想到这一点。”
“我师傅答应了么?我们族长答应了么?”隐刺并没有妥协,再次开口,他有足够的把握在这些人控制住自己前,选择自己该走的路!
族长脸色微微一变,蓦然一挥手,整个高塔顶端突然爆裂,圆盘慢慢移动,离开了高塔,来到了空中,与那大船遥遥相望。“你们族长无法阻拦这件事,为了羽族能够继续生存,我们必须要对不起一些人,包括你还有暗族的族长。”
看着下方大地上的羽族族人,隐刺一动未动,“族长大人,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引来天族相同的命运么?天族的消失是注定或者是命运,你们羽族也应该如此,既然是天族的分支,就应该做好分支的本分!”隐刺这句话早就在昨晚已经想好,虽然他不明白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够想到,这样说肯定会引起羽族的猜疑。
果然,羽族族长微微一怔,大长老也睁开了眼睛,看着隐刺,面无表情,不知想着什么。
赵紫苑身子一抖,看向隐刺,“你...”
“祖先已经消失,我们会撑多久?”隐刺连续开口,他并不会在乎暗族消失不消失,他只想在最短时间内让天虞国付出代价!冷轩曾经告诉过他,命运的注定,是无法改变,“就如同你注定会被我找到,带回来。”隐刺默默的低下头,“师傅。”
“放肆!”大长老伸手一点,一团羽焰突然包围隐刺,而隐刺的脚底也伸出了两道铁链,上面刻满了斑驳的字符,发出阵阵刺眼的光芒。赵紫苑脚步一动,神色露出了紧张。赵峥则是冷冷的看着隐刺,对于他来说,如果之前对隐刺欣赏,但在昨晚之后,那种欣赏已经没有了。
那铁链出现后迅速的缠上了隐刺,然后,那空中飘浮的大船动了起来,慢慢的靠近圆盘。
底下的族人们再次爆出了一声欢呼,震动天穹!
隐刺眼露凶芒,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定格在赵紫苑身上,“最后,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你们羽族都不会甘心!”
“取天符!”族长盘膝而坐,暴喝开口!赵峥疾步来到石碑旁,从第一块石碑上轻轻一点,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发着五色的道符缓缓从第一块石碑中出现。赵紫苑也盘膝而坐,看着被铁链锁住的隐刺,突然甩过头,眼角滑过一行泪。
这一幕隐刺看的清清楚楚,低声笑了起来,他的眉心突然一痛,右手心的花纹一股股寒气散出,弥漫在了隐刺的右臂上。更是在那花苞上,那片已经快要完全展开的花瓣蓦然间一颤,动了一下!
一种潜意识的趋势,隐刺猛的仰起头,发出了一道长啸!
“快!”大长老呼的站起来,其余九个长老齐齐伸出一臂,一道五色光华注入了大长老的身体。赵峥取出天符,交给了族长之后迅速的来到圆盘的另外一边,盘膝坐下。
族长祭起玉符,往胸口一拍,一粒珠子从族长的口中被吐出,刹那的光芒笼罩了羽族的这片天空!
“拿来!”大长老盯着隐刺,他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从隐刺的身体内散出,“白羽焚天!”
族长吐出的珠子与天符融合,整个天符在空中一转,飘向了大长老;大长老双手在胸前掐诀,一个诡异的印记出现在了胸前,与飘来的天符再次融合。
与此同时,大船已经来到了圆盘附近,整个羽族的天空暗了下来,一道双翼虚影出现在空中,巨大无比,其手中的长戟对着隐刺遥遥一点!“赫!”大长老轻喝一声,天符突然爆开,散做了片片羽毛,颜色为紫。
长戟一点,在隐刺的一尺外一道光幕出现,将隐刺包裹,然后隐刺双目突然变成了灰白,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从隐刺口中爆发!肉眼可见两种不同的颜色的扭曲从隐刺的体内慢慢抽出。
在隐刺发出痛苦长啸的瞬间,其右手心的那第一片花瓣终于完整绽放!
“不好!”大长老在那一刻,整个人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愣在了当场。九个长老中有四个长老也蓦然睁大双眼,露出不可思议中缩回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