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离开了会场,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里面到底隐藏着多少探子和间谍。
作为在东北太平洋唯一有可能给华夏各国带来麻烦的倭国,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统一的倭国,华夏各国的这次出兵引起了震动,刘健相信眼前的这些人就会有几个人是间谍。
因为外形的原因,西夷人的间谍很容易分辨,但为了钱出卖民族的人永远都不缺少,在他们看来,民族与祖国都是没有意义的洗脑,而唯一永恒的就是闪亮的金银币。
至于倭国的探子,那就更多了。无论是丰臣幕府的,还是西南大名的,还是那些“忠君会”的武士,他们对于此次华夏各国出兵的事都感到扑朔迷离。
作为下级军官,刘健也不知道这次出兵的真正目的。按他当时所设想的那样炮击大阪城迫使丰臣幕府签订条约,似乎有些幼稚了。
政治是战争的延续,同样,从不缺乏战略家的华夏各国在出兵前就已经想到了这场战争该如何结束——无非就是利益罢了。
前一阵的报纸上关于对倭战争的舆论宣传也是云山雾罩,看不出什么端倪。现在倭国乱的很,几方势力互相角逐,疑云密布。
几个距离华夏各国较近的藩早已经混乱起来,大量的留学生在回国之后主张全盘中化,包括废除日本文字,全面采用汉语,制度和礼节也全部中化,并认为文字和礼节就是倭国落后的根源,若不全面放弃自己的文化,就会被世界遗忘,最终沦为扶桑或是昆仑洲那样的殖民地。
甚至相扑和武士辫以及武士刀等等都被认为是日本落后的根源,要求全面禁止,一些年轻人甚至火烧了相扑赛场。
而南部几个经济发达的藩——当然,松浦家的平户不在此列——提出了尊王还政的口号。因为靠近华夏各国,这几个藩的经济发达,学术氛围也很好,民族主义在年青一代中逐渐觉醒,他们认为倭国苦难的根源就是幕府制度,丰臣家的人只要保持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就可以了,对于他们无法真正控制的南部各藩,可以随意丢弃,这样的幕府制度阻碍了整个国家的发展,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国家都会被东方的大国慢慢蚕食,而华夏只需要保证不动丰臣家的地盘就行,甚至可能联合绞杀妄图改革的尊王还政运动。
南部的几个藩在去年冬天就已经爆发了倒幕运动,而且击败了丰臣家的军队,现在双方正在僵持,政仁天皇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谁都知道幕后的黑手是他,可是出于大义丰臣家又不能杀掉政仁。
而北方的几个藩则认为现在是最黑暗的时期,不应该在此时用武力解决国内的纷争,他们提出了公武合一的口号,认为天皇应该和丰臣家和解,同时尽量通过政治联姻来保证内部的稳定。原本应该成为“明正天皇”的二十岁的兴子,嫁给了丰臣家的家主。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的东西,其实内部的真正含义是因为一旦大政奉还,各个藩的大名都会被收回权利,所以北方的一些大名希望能够强藩联合,在保证幕府制度的前提下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权利,同时自己能够拥有国事的决定权,他们希望的制度是一种变异的虚君和两院制度。
就像是所有将将开化的国家一样,各种思潮在倭国的国内涌动着,全面反思历史和全面反思文化的思潮愈演愈烈,支持尊王还政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各种反抗此起彼伏。
而在这种情况下,华夏各国忽然的介入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刘健现在还猜不到各国的君王到底是准备支持谁,打压谁,也猜不到这次联合出兵后的势力范围是怎么划分的。
倭国作为华夏各国嘴边的馍已经让各国互相制肘了许多年,现在终于开了先例,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各国的对外扩张已经暂时到了极限。
这百余年来各国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内战,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对外的扩张暂时压制住了内部的矛盾,然而世界终究是有限的,生产力也终究是要发展的。一旦蒸汽机出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巨大产能将绝对各国必然会为了世界市场的争夺而大打出手,不然巨大的产能没有足够的市场必然会导致工业的萎缩和亏损——当然,既然一切历史问题都可以看成几率问题,那么也可能华夏各国会走一条和后世欧洲不一样的道路。
至于会是后世那种野蛮的欧式的世界大战,还是华夏各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殖民与工业革命的道路,现在刘健还不知道,但这次对倭战争则是一个契机,通过战后分桃子的方式,刘健期待那些睿智的君王们选择一个他从所未见的方式。
但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可能或是也许这几个字上,所以他才要不断地向上爬,一旦各国走了一条他不希望看到的路,他也有能力轻轻地拨转一下船头。
怀着这样的想法,刘健对这次疑云密布的战争看的很重,胜利应该没有问题,关键就在于能够开启一个新的模式——有别于欧洲用狭隘民族战争来争夺世界市场的模式。
正低头琢磨着,不经意间发现繁忙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队女人,步伐虽然不如军队那般整齐,却也明显是经过短暂的训练,刘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羊曦。
羊曦也看到了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跟身边的一个女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飞快地跑了过来。
刘健迎上去抱起她来绕了几圈,在她微微沁着汗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羊曦咯咯笑了一下,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刘健。
“刚才开会的时候就猜到你要来了,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没有晕船吧?”
“没有啊,我连欧罗巴都去过的,这么近怎么会晕船?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才到不久,一会就要回去。”
“我也是,一会还要给你们验血型呢。”
大时代下的恋人未必都是若即若离的,但两个心怀理想的人却不可避免地要接受这样的命运。连北飞的鸿雁都知道欢乐趣、离别苦,何况两个年轻人,只是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他们并不后悔。
“验血型?你准备怎么办?”
“先准备好啊,你教我的方法太慢了,至少也得半天的时间才能验别士兵的血型,我也想不出更快的方法了,只好提前做准备。
可是也不好弄,总不能把每个士兵的名字和番号都记在册子上啊。”
刘健笑了笑说道:“这倒不必,我教你个简单的方法,验完血型后准备一张纸,上面写着甲乙丙丁,然后让士兵们自己保存,放在口袋里,到时候你们只需要打开士兵的口袋不就知道了吗?”
羊曦轻拍了一下额头,笑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果然被你惯坏了,什么简单的问题都懒得想了,以后要离你远一点,不然我自己呀,就变成笨蛋了。”
刘健捏了捏羊曦小巧的鼻子,对方就像个小猫一样甩着头发,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刘健的手,轻轻地说:“你要小心些。”
“嗯,可惜这不取决于我。”
“给,这是我给你在真君庙求的平安符,带着吧。”
羊曦伸手从后面的包裹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平安符,上面的丝线很紧密,生怕断掉,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刘健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刘健低下头,羊曦小心地将丝线绕过刘健短短的头发挂在了他的脖颈上,凉滑的平安符紧紧地贴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
挂完之后,揽着刘健的脖子轻轻一吻,悄悄地说道:“洗澡的时候也不准摘下来,不然你肯定会忘记。”
“科学院上过学,被称为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也会去真君庙?”刘健抚摸着羊曦柔顺的长发,闻着上面淡淡的花香,开着小小的玩笑。
“为你信的。”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相拥在一起,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已然停滞,只有两个人的心跳隔着薄薄地衣衫互相触碰着彼此的肌肤。
“好啦,我该走了。这次是我带队,一共五百多个女人,没了我她们可就乱套了,你也快回去吧,不要耽搁了。
一会我会去你们营队的,到时候再说吧。我设计了一种假肢,可以让腿部截肢的人扔掉双拐自己走路,到时候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我走了,你要小心。”
说完,羊曦也不停留,松开了刘健的手,跑了几步跟上了已经很远的队伍,刘健看着羊曦的背影,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你也小心。”
目送着羊曦的背影被房屋挡住后,刘健急忙朝着码头跑过去,到了码头后,部队正坐在地上休息,王征夷和孙祥几个人被几个团队的卫兵看管着,显然部队再等主官的命令。
“营队长,向导已经到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嗯,团长在开会,咱们先过去就行。命令部队开拨,天黑之前还得把帐篷搭起来。”
肖衍命令笛手吹奏,各个部队踩着鼓点慢慢离开了城市,朝着远处的宿营地前进,后勤部门的人已经提前过去准备晚饭了,帐篷之类的东西也有齐国的马车帮着运送了过去。
刘健和几个军官走在队伍的旁边,几个人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到:“营队长,咱们的指挥官定下来了吗?”
“嗯,定下来了,三晋军官学校的卫老。”
“他老人家?呵,够给倭人面子啊。”
“估计是各国都拿不出让其余各国信服的人选吧,卫老一生戎马,又不是在大国出生,也只有他能镇得住这次联合出兵,也能得到各国君王的认同吧。毕竟百余年了,各国这是第一次一起出兵,只能胜不能败啊。”
“这下够倭人受的了,他老人家年轻时的外号你们知道吧?卫老树啊,这外号怎么来的?和土耳其蛮子打完仗后,让士兵在荒凉的西域种树,每挖一个坑就扔下去个土耳其蛮子的死尸或是伤兵……
也怪了,据说那些树都活了,而且比别的地方的长得都茂盛。我倒是也没见过,只是听说的,就在咸海附近,听说好大一片林子呢……
他这个外号并不好,老树老输,你也知道,军人有时候对这东西挺敏感的……可是他却不以为意,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刘健听到那句标准模板,顿时笑得肚子疼,一口唾沫没咽下去,呛的直咳嗽,问到:“咳……他年轻的时候没说过什么莫欺少年穷之类的吧?”
几个军官一头雾水,愣了一会道:“这倒没听说过,不过营队长当真好文采,这句话说得真好,莫欺少年穷……哎,你说倭国现在算不算少年穷啊?”
李沐在旁边听到这句话,笑道:“算,不过打断了胳膊和腿,用狗链子拴住后,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莫欺少年穷……营队长的话应该还有后半句吧,莫欺少年穷,日后变英雄;若欺少年穷,下手别留情……卫老不是来倭国种树的吧?”
PS:本人第一本20W字以上的书,处书~难免干涩生疏,凑合着看吧,人都是从幼稚走向成熟嘛,练笔之后说不定我的第二本就比这本强多了呢,像对待清新的毫无经验的萝莉一样对待本书吧~不要用力去鞭笞和征伐,那样会经受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