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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各取所需

顾梅妆感觉自己完全被严默控制。只要他一对自己温柔地笑,她之前所有的怨怼都会一扫而光,甚至连问都不会问,只想尽情沉浸在严默编织的温柔陷阱里。

尽管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严默前几天要对她冷淡。她只是傻傻笑着,柔声对他说话,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没事。”严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满满都是爱怜。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犯傻发善心,你也不用伤自己。”顾梅妆自责道。

“不怪你。”严默笑道,伸手将她的长发散下来,用梳子轻轻为她梳理,只觉手指触及之处光滑如绸,不禁情动,低下头在她发上轻轻一吻。

“你干什么呀。”顾梅妆满脸通红,嗔道。

“你还会害臊呀,那天夜里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没脸没皮的?”严默取笑她。

顾梅妆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转身来作势要打:“你……原来你都知道!”

“好了好了,”严默将她头发梳好,看向镜中的她,轻轻道,“你自己挽好髻,别让沈诀等久了。”

顾梅妆嗯了一声,回手接过梳子来,想了想,挽了个堕马髻。这是东离女子常挽的发式,顾梅妆从翠竹那里学了来,便常常这样挽。严默在背后看见了,轻轻笑了一声:“好看。”

“哪天不是一样么。难不成今天格外好看一些?”顾梅妆笑着起身来,“走吧。”

两人携手出门,默契地同时放手,一前一后往沈诀那边走去。

沈诀也已收拾齐整,正在房中等他们,三人说了一会话,便下得楼来,问那小二郡守府所在,那小二指给他们看了,沈诀心下一动,便问道:“小二,早间那两位客官还在?”

“他们刚走不久,说是想办法出城去。”小二笑了笑,答道。

沈诀谢过小二,三人一起出了门,依着小二的指点,往郡守府行去。

————————————

三人都是几日未曾出门,此时第二次见到这风洄城中众生之相,仍有些不习惯,只好当没看见,一路仍走得极为艰难。

郡守府位于风洄城正中央,是一座巍峨的三层木制建筑,几可俯瞰全城。顾梅妆三人站在门口,不禁暗自感叹。东离的建筑在六合大陆三国之中最为精致高超,即便是一座普通郡城的郡守府,也无处不体现着威严。

沈诀看了看四周,许是因为郡守府在此的缘故,四面街道上的饥民都少了许多,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在外围走着。门前站了两个身披盔甲的士兵,此时注意到了这三个人,忙高声喊道:“郡守府门前,速速离开!”

沈诀走近几步,笑道:“麻烦通报一声,沈诀求见。”

此话一出,那两个士兵的表情都是一震,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躬身行礼。其中一个答道:“沈……沈大人,您请稍等,我……我马上去给您通报。”竟是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多时,那士兵跑出来,又行了一礼,道:“郡守大人来迎接您了。”

沈诀神情一凛,望向他身后,果然看见几个人出来,为首的那人一身东离文官服色,头戴方巾,人尚未到,已先朗声笑道:“不知沈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沈诀忙走进门去,道:“大人过谦了。”

“不,沈大人当年死谏的气节,下官多年来佩服得紧!”那郡守笑道,一躬身便要拜倒。

沈诀一惊,连忙伸手扶住:“沈诀如今只不过一介草民耳,哪里受得起大人如此大礼。”话未说完,已抢先躬身行了一礼。顾梅妆和严默也跟着行礼。

这位郡守大人,竟也跟自己说一样的话。不过自己那不是出于真心,难不成这位大人真的如此佩服这个傻到去死谏的人?顾梅妆心下忖道,不禁暗自好笑,事实上,她直到现在都不相信,沈诀这样懦弱的人,能做出来死谏的事。

一行人继续往府内走,那郡守不断给沈诀介绍沿路摆放的物事,顾梅妆粗略一听,几乎件件都是稀世珍宝,要不就是大有来头,不禁在心里暗暗鄙视这个郡守。

几个人到了正厅,分宾主坐下,郡守命人准备设宴,又上了各色瓜果来,笑道:“沈大人千里奔波来此,救风洄城万民于水火,下官在此先行代全城百姓谢您大恩大德!”

“不必了,”沈诀见那些瓜果极为丰盛,不禁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道,“不知大人贵姓?”

“下官免贵姓何,单名一个原字,字之牧。”何原道,“下官斗胆问一句,不知大人计划几时开工?”

沈诀一扫四周,何原顿时会意,屏退了身旁侍从,沈诀这才道:“我想跟大人做一个交易。”

顾梅妆早就不耐烦他们一口一个“大人”“下官”混乱地虚情假意,此时听到他们终于进入正题,不禁精神为之一振,凝神看向那郡守。

何原闻言一愣,道:“大人请说。”

沈诀暗暗抓住袖中的图纸,面上依然笑道:“我已经将灵渠支渠方案画成图纸,只要找人依葫芦画瓢便可。作为回报,希望大人能派人将我安全送出风洄郡。”

何原脸上笑容登时一僵,道:“大人这是……”

严默未曾想到这郡守竟然还不知帝都要杀沈诀之事,心中一动,忙轻轻对沈诀使了个眼神。沈诀会意,不动声色地笑道:“风洄郡如今颇不太平,想必大人也是知道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何原沉默半晌,道:“不知这支渠多久才能完成?”

沈诀胸有成竹道:“考虑到风洄城如今人力匮乏,我的方案尽量利用自然地势,可以大大减少人力投入,若不出意外,三个月即可完成。”

何原却面露难色:“城中如今的境况大人也看见了,只怕……”

沈诀冷冷一笑:“只要大人想,没有什么怕不怕。”

何原觉他话中已有所指,心下一惊,忙道:“那再好不过,大人的要求……当然不过分。只是不知大人打算具体如何交易?”

“只要大人即刻派人护送我,我一到风洄郡边境,便立刻将图纸交给他们带回来。若大人不放心,也可以派专人随行,到时候一旦我交不出图纸,叫人杀了我便是。”沈诀道。

“好,”何原再不迟疑,起身来道,“大人的人品有目共睹,下官信得过大人。”

说着,他已向外面唤了人进来,道:“请韩将军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进来的那小厮面露难色:“韩将军早间去了城楼,吩咐过没事不要打扰他……”话未说完,猛听得何原一声怒喝:“叫你去你就去!”那小厮被他吼得脖子一缩,连忙溜出去了。

何原又和沈诀扯了些闲话,顾梅妆住惯客栈野外,忽然来到这富贵之地,只觉浑身不舒服,正百无聊赖之时,忽听得外间聒噪,人声和马嘶声夹杂在一起,间或插着高声的叫骂,猛然将门冲开,一齐涌了进来。

几人吓了一跳,顾梅妆抬头看时,不禁心下一突。这人好一副身板!只见一个长髯汉子端立在门旁,身形健壮有如佛塔,面色黝黑,双目如喷火一般,迥然注视着厅中众人。他看见何原,低声开口,声音有如虎吼:“叫我来什么事?”

“子辛,快来见过沈大人。”何原笑道。

那韩子辛却不买他的账,在沈诀身上扫了一眼,道:“哪个沈大人?”

何原一愣,连忙向沈诀赔笑,轻声斥道:“这是我们的救星,沈诀大人啊!”

“沈大人?”韩子辛眼睛一亮,人已走过来,当头便拜,“风洄城守将韩子辛见过沈大人!”

沈诀被他这作风唬得一愣,忙伸手要扶,谁料他拜得太快,沈诀一时竟没扶住,倒闹了个脸红。

这人倒很有些趣,比那何原有意思多了。顾梅妆暗暗想道,不由对他多了些好感。

于是等韩子辛落座,何原便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问他的看法,韩子辛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道:“下官亲自护送沈大人离开风洄郡,定然拿到图纸回来!”

沈诀见这人心无城府,倒颇为爽快耿直,一时也心中欢畅,道:“那就有劳韩将军了。”

“哪里,能与沈大人并肩而行,实乃子辛三生有幸!”韩子辛大笑道。

“那……不知沈大人现在将图纸藏在何处?可否让下官和韩将军一阅,也好让下官对百姓有个交代?”何原又道。

真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相比韩子辛的率真耿直,这何原简直太过可恶,虽然嘴上满口客套话,言语之间却是满满的对沈诀的不信任。顾梅妆越发喜欢起韩子辛来,心道日后有机会定要与他切磋一番。

沈诀也不以为意,从袖中取出图纸,展开来给众人传阅一番。反正他的图用的是自己特有的符号,旁人也看不懂,因此沈诀颇为放心。

何原细细看了一番,脸上细微的失望可没逃过顾梅妆的眼睛,倒是韩子辛只粗略瞟了一眼,便将图纸还给了沈诀。

“子辛,你带兵多年,风洄城若不是有你在,决计撑不了这么久,我对你向来极为放心。你即刻打点人马,送沈大人去吧,我等你好消息。”何原见诸事已定,便对韩子辛道。

韩子辛神情肃然,道:“属下定当不负所望!”

“好,那么,”沈诀道,“某告辞了。”

何原和韩子辛将沈诀几人送出门外,沈诀道:“请留步吧。我回客栈去打点行装,韩将军到抚月楼客栈来找我便是。”

“好。”韩子辛答应一声,抱拳道。

沈诀还了一礼,带着顾梅妆和严默转身离去。何原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远去,渐渐敛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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