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初生,阳光穿过稀薄的云朵,洒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水面似镀了一层金。微风拂过,湖面水纹轻柔,波光粼粼,一切都充满了柔和宁静。
湖水很清澈,在阳光的投射下,目力极好的人能看清水下五米以内的事物,视线越过液下涌荡的流波,可见怪石嶙峋,水藻缠绕,鱼虾尽情嬉戏,生气盎然的样子。
遗憾的是这片美丽的画卷也仅限于五米内的视线,更幽深的水底依旧是神秘的一片。水族的世界不是一般人能够窥视,谁都不知道在湖底深处随处可发生的惨烈厮杀。
逯晨阳脑海充满了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记得自己顺利潜入,拿到那半块神秘的碎牒片,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知觉瞬间灰飞烟灭,甚至来不及感受毁灭带来的痛楚。一切都来得那么的突然和无措。
奇怪的是,他至今可以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仍然存活着,至少意识依旧存在。
“我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疑问不断在脑中闪现,逯晨阳吃力地睁开双眼,一道道光芒进入他的眼中。光芒虽然柔和,但逯晨阳却感到刺眼,他的目光中显得空洞,如同沉睡多年的病人刚刚苏醒一般,逯晨阳不自觉的将双眼微眯。
随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传到他的大脑之中,逯晨阳眼中的迷茫很快褪去,多了几分冷厉和沉着,开始认真打量身边的环境。
在他身旁,一团团猩红的血液在水中缓缓扩撒,在光芒的映衬下,如一朵朵绽放的血花,妖艳之极。
展眼望去,只见前方不到十米远处,三条长度达到三米的大鱼正与一条两米不到的美丽雌鱼对峙着。三条大鱼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面目狰狞,十分凶恶,鱼瞳里浓厚的嗜血更是令人骇然。
对面,雌鱼体型玲珑娇小,纺锤体的身材湛蓝色光滑皮肤,极其对称瑰丽。即便逯晨阳对鱼认识不多,也知道这是一只相当不凡的雌鱼。不论在人类的审美观还是鱼类的审美观里,这条雌鱼,都当之无愧可以称上是鱼中的大美人。
只是此时,眼前的美人鱼身上错落布着几道或深或浅的血痕,多少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她收敛了平日的温和气质,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敌意,那密集森寒的利齿,更是昭示着这条美人鱼如同花中玫瑰一般,美丽却多刺。
“呼哧——”
似乎是察觉到了逯晨阳的动静,四条鱼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逯晨阳。三条大型恶鱼眼神冰冷而嗜血,没有任何感情,逯晨阳在他们眼里宛若猎物一般,不,事实上就是他们的猎物。
美人鱼不同,对逯晨阳的惊鸿一瞥,她眼中敌意迅速褪去,充满了动人的灵性。逯晨阳发誓,他从来没有从一条鱼眼中看到如此多的感情,那双剔透堪比宝石的瞳珠像是会说话般,似是关切,似是喜悦,还有如释重负。
逯晨阳不是真正的鱼,自然不会鱼语,可是他清晰地体会到这条美人鱼目光中传达的信息。
一条鱼怎么可能拥有如此丰富的感情啊?逯晨阳疑惑不解。
不过此时不宜深究这些。这一瞬间有更多的疑问絮绕在逯晨阳的脑子里。
“我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水里?”
“在水里这么长时间,我竟然没有感到任何憋闷?”
逯晨阳脑海窜过许多疑问,不过眨眼间这些问题都被逯晨阳强制赶出脑海,强烈的危机感遍布全身,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逃!这是逯晨阳全身仅剩的本能。
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抱有十分的自信,但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深水之中,面对几条明显凶悍得要命的食肉性大鱼,即便他再强大,在水里力量能发挥一成就不错了,哪是这些占尽主场优势的家伙的对手?若不及时离开,怕是要葬身鱼腹,被吃得骨头不剩。
好汉不吃眼前亏。给自己找个听得过去的借口,逯晨阳立即准备回身逃遁。
作为地球仅有三大金牌猎人之一,逯晨阳有远超常人的身手,游泳这样的基本逃生技能是驾轻就熟,即便现在面临前所未有的诡异场景,他依然有足够的信心从这些凶鱼口中逃生。
“咦?”
这时,逯晨阳心生疑窦,本能的想伸展四肢,下一刻他傻眼了。
逯晨阳发现,自己的身体陌生的厉害,四肢骨架仿佛被打散了再重组起来般,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没有任何一丝应有的适应。
直到此时,逯晨阳才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他使用了二十年的强健身体不知为何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不到三米长的鱼型身躯,外形凶猛程度丝毫不逊色前面三条恶鱼。逯晨阳反射性地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楚,脑袋开始眩晕,视线一阵模糊。
原来,在逯晨阳的后背和腹部,四道几可见骨的伤痕清晰可见,丝丝鲜血不断流出,在水中缓缓扩散成一朵朵妖艳的血花。他闻着来自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不自然的咽了口水沫。
“我成了一条鱼?!”
对于自身如此匪夷所思的遭遇,逯晨阳彻底懵住了。大风大浪他见过无数,但是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诡异的事情,一时间他慌了手脚,竟不知所措。
发现逯晨阳的不对劲,三条恶鱼显得不安,开始躁动起来,猩红的瞳目瞪着逯晨阳不放,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美人鱼灵性的目光从逯晨阳身上移开,注意力再次放在她的对手身上。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更为凶悍,鱼嘴微张,尖牙利齿在梦幻般水蓝的湖水中显得愈加森寒,似乎在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美人鱼的警告并没有让对方望而生怯,反而激起了三条恶鱼的凶性。逯晨阳就是他们的食物,他们绝不愿意让到嘴的肥美大餐溜走,即便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
“呼啦——”
甩着粗长的鱼尾,三条恶鱼默契的发动进攻!平静的水域立即混乱起来,三条大鱼呈三角之势,对美人鱼展开围攻,血盆大口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狠狠扑向身躯娇小美人鱼,厚重的鱼尾巴也不时的向着美人鱼晶莹剔透的身躯上猛拍。
美人鱼毫无惧色,虽然她的身材娇小,但胜在速度异常敏捷。面对三条大鱼的强势围攻,她在三鱼间不断穿梭,有惊无险的躲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美人鱼一张嘴又如何敌得过对方三张血盆大口呢?没多久,美人鱼便落于下风。身上再添了两道伤痕。
逯晨阳这时候也冷静下来,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成了一条鱼,但他清楚自己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三条恶鱼显然是把自己当做他们的饱腹之食,庆幸的是美人鱼应该是自己的帮手。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就是不管美人鱼,直接逃走,最后美人鱼落败被分而食之;二便是加入战斗,与美人鱼共生死。
不战而逃显然不符合逯晨阳的性子,一个男人顶天立地,只有男人为女人遮风挡雨,靠女人苟且偷生?逯晨阳自己那关就过不去。
“反正死过一次了,死有何惧?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不过我得拉几个垫背的!”
逯晨阳心里一声怒吼,鱼脸狰狞,目光凶恶无比,身上的气息变得无比凶悍。他豁出去了,重伤疲惫的身体不知从何处突然又冒出一股力量。他感觉自己正快速熟练着这具庞大的身躯,不再犹豫,如同箭矢一般猛然冲进战团,血盆大口张开,在众鱼猝不及防之下,死死的咬住一条恶鱼腹部。
恶鱼吃痛,发出低沉的嘶吼,但是强有力的鱼尾却顺势拍在逯晨阳的背鳍上,强大的力道将逯晨阳直接拍出两米远,不过也让逯晨阳带走了一大片血肉。
逯晨阳闷哼一声,只感觉肺腑翻腾,似乎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一般。吐出口中的血肉,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从嘴边溢出,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鲜血刺激着逯晨阳的神经,他凶性大发,忘记了疼痛,更忘记了生死,完全癫狂起来了。遍体鳞伤的美人鱼朝他发出一连串悦耳的鸣叫,但逯晨阳没有理会。
吐出一口血沫,再次与恶鱼扭打起来。他频频被无情的拍出老远,鲜血淋漓,痛苦万分。
拍出的速度快,但折回的速度更快,他再次咬住了一条大鱼。不过这次逯晨阳学乖了,他死死的咬住对方不放,同时身体的灵活的躲避着对方强有力的尾巴,对方吃痛翻滚怒吼,激荡出无数水浪,一方水域动乱起来,翻滚的水浪将视野打得模糊一片。
“臭鱼,你死定了!”
逯晨阳不为所动,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咬住的这条凶猛恶鱼,任凭对方使出如何手段,逯晨阳只是竭尽全力咬住不放,森寒的利齿不断深入血肉中,温热的腥血流入他的口中,腥臭之极,难受欲呕,逯晨阳浑然不顾。他完全陷入沸腾的战意之中。
这条恶鱼似乎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挣扎的更加剧烈了,粗长有力的尾巴更是拼命的向着逯晨阳扫去。逯晨阳身上再次添了几道惨烈的伤痕,不过依然没有让他就此松口。
终于,恶鱼用光了全身的力量,翻滚动作越来越小,直至归于平静,一动不动。
“死了?”
逯晨阳小心地松开麻木不已的利齿,看着腹部朝上的恶鱼,有点难以置信。当看到他所咬之处是对方的脖颈动脉所在,却是释然了。
不再关注这条死鱼,逯晨阳喘口气,又拖着重伤疲惫的身体准备去帮助美人鱼。逯晨阳不愿意欠人情,自己这副伤痕累累的鱼身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得尽快帮美人鱼解除目前危机。
一番苦战后,逯晨阳体能消耗很大,虽然速度变慢很多,但是身体愈加灵活,气息也变得更为凶悍,似乎他不是一条普通的鱼,而是来自远古洪荒的凶兽,让人有种莫名的心悸感。
与美人鱼并肩战斗,逯晨阳身上再添了两道伤口,血污染红全身,成了一条浑身赤红的血鱼。不过付出也有了回报,余下的两条恶鱼被他们全部歼灭,腹部朝上缓缓下沉。
“结束了……”
逯晨阳喃喃着,支撑着他顽强作战的力量已经用尽了,逯晨阳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眼皮越来越重,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是如此,似乎自己远离了整个世界。
迷迷糊糊间,逯晨阳似乎看到了美人鱼正用那充满灵性的目光注视着他,然后张嘴向他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