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神色，有矛盾有痛苦，甚至，还有着那种六七十岁的老人才有的迷离和迟钝。
纪正看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忽然将照片从中间撕开，将王毅的那部分撕掉，撕的粉碎，然后将曾月琴的那部分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纪言从来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并无意去撕开纪正的伤疤，但是，在看到纪正这样子之后，她忽然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或许，她不应该重提往事的，一个人，忘掉一件事情要多久呢？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很明显，纪正是在很刻意的要将当年的事情给忘记了，可是，又被她重新提了起来。
纪正，无疑是痛苦的，纪言也能深刻的感受到。
心里头，有很多的话想要问，但是此刻的纪言，却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了。
过了一会，才听纪正道：“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爸……”纪言有不舍，有不甘。
纪正道：“爸没你说的那么老古董，外面的事情我都知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时间到了，我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的。你回去吧。”
“可是……”
“回去吧。”纪正摆着手，是不想说话了。
纪言叹了口气，很是沮丧，却还是离开了。
不清楚纪正最后说的那句话算不算是一个允诺，但是无疑，从这话语里可以听出来，当年纪家出事，一定是有着极大的问题的。而且，纪正说他知道外面的事情，那么意思是，他一直都关注着。
为什么会这样子？
而且，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她和纪枫？
这明显是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但是在那样的状态下，纪言并不会去认为纪正撒谎或者敷衍什么的，总之，越是想着，就越是觉得事情混乱不堪。
或许，应该去找王毅，至少，找王佳了解一下。
王毅那样的老油条，自然是很难问出什么话的，不过王佳那边，娇滴滴的大小姐一个，估计也不会知道太多，而且此时纪言也是知道为什么王佳会对她如此的鄙视和抵触了，一方面是因为张格，另外一方面，则是两个人之间的债务关系。
几百万，不过是王佳一年的零花钱而已，而她，则需要花费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勉强赚回来，个中差距，不言而喻。
从昨晚到现在，一系列的突发事件死死的折磨着纪言，原先在谜团还没解开之前，她的精神一直都是亢奋着的，但是这趟监狱之行，并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反而打击了不少积极性，也是让纪言感觉到累了。
无精打采的上车回家，才刚到楼下，居然就看到了方立廉，方立廉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看到她，就温和的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纪言强打起精神道。
“想起有好几天没给你煎药了，所以煎了一份送过来，顺便将那些中药也拿过来了。”方立廉解释道。
“哦，谢谢。”纪言感激的道，大概，这世上，再也没有谁会比方立廉更关心她的吧。
“没什么的。”方立廉笑道，他说着，从车子里将一袋子中药拿出来，同时还有一个药罐子，对纪言道：“给你吧。”
纪言道：“你不上去坐会？”
“可以吗？”方立廉的表情看上去简直是受宠若惊。
纪言想起自己当初一遍一遍的踏入自己的私人空间，感觉极为不好意思，道：“你这么远帮我送过来，上去坐坐休息一会吧，也该累了。”
“好。”方立廉开心的笑道。
虽然并未提及往事，但是纪言还是有些局促，也不好意思说话，直接在前面领路，方立廉是第一次上楼，进了电梯，才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破败，电梯居然都漏风，外面的铁皮不知道被谁撕掉了，露出里面的木板，电梯的四壁，还贴少不少小广告，看上去很是凌乱，很脏。
原本，送药过来，只是一个借口，更多的，是因为昨晚徐晴发给他的那张照片，让他的情绪始终不得安宁，尽管并不相信纪言会做出那种卖身求荣的事情，但是那辆林肯车，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所以，疑点很多。
进入房间，空间狭小，简单，却很干净，里面的东西都摆列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很是清爽。
纪言让他坐，给他倒一杯茶，然后胡乱拿了水果过来，家里向来是没有客人来的，当年的亲戚在纪家出事之后，也早就不来往了，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怎么招呼客人，因为对林墨白，她向来是很不客气的。
看到纪言微微局促的模样，方立廉有些惊讶，印象中，在公司的时候，她一向是落落大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在家里，她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大女孩一般。
方立廉微笑道：“不用太客气，随意一点就好，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了。”
纪言尴尬的笑了笑，随手打开电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
方立廉见纪言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暗中叹了口气，将保温盒打开，递到纪言手边，道：“喝药吧，一会该冷了。”手里，居然还拿着一块巧克力。
如此细微的举动，让纪言的心微微一暖，虽然胃痛已经没发作了，但是对于方立廉的关心，还是难以拒绝的，她拿出一个杯子，将药水倒进去，然后闭着眼睛很是难受的喝，喝完之后，就开始吃巧克力。
方立廉看着她这样子，眼睛微微眯着，笑的喜意盎然。
这笑，不知为何让纪言有些慌乱，赶紧开口道：“公司的情况还好吗？”
“还不错，只是少了你，总感觉缺少了什么一般，”方立廉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用。”纪言道。
方立廉笑道：“你可别小看你自己，这几天，可是有不少老客户要求直接和你通话的呢。”纪言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方立廉这话也不是夸张和讨好。
纪言不太好意思的笑：“那可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是啊。”方立廉叹气道，又问：“你的新工作怎么样了？”
“还在找。”纪言道，虽然和张格说了去子墨上班的话，但是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她很矛盾。
“如若找不到，可以回去。”方立廉道。
“啊……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纪言道。
“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会的。”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这句话，纪言的声音大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