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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拳头里的沙子

“不叫,对你,对我都好。”少年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过轻快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种欢愉。他发现怀中小丫头十分合作的狠命点头,并且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他才满意的继续说道:“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待会儿我松开了你,你只管朝前面两层亭子右侧走,约摸五十三步,就可以看到慈恩堂了。记住,你一直走,不许回头,不然……”

威胁的话还未出口,小丫头已经再次十分配合,狠命如捣蒜般点头。

少年满意了,轻松松开了手,只见怀中的小丫头头也不回,大步朝慈恩堂走去,一边走着,依稀还可以听到她小声儿地在数着步伐。

嘴角微微扬了扬,少年也不急,就那么目送着那抹娇影离开。

仿佛死里逃生的白小冉几乎是一路小跑,险些岔气,终于在看到慈恩堂门口那火红的大灯笼的时候,白小冉才停了下来,长出一口气。

有挑着灯笼的面生丫鬟看到白小冉突得一愣,连忙走上前来呵斥:“你是哪个园子里面的,不知道入夜后过了戌时不得随意在府中游逛吗?”

“我是叶柳居的……”白小冉刚刚接口。

对方更加不依不饶,“叶柳居的,不就是刚买进府的小丫头吗?难怪这么不懂事!”

也不知道这丫鬟是到了更年期,还是自己要爬主子的床未遂,总的一股子的火气,蹭蹭的都朝白小冉冒了出来,一点都不给她解释的余地。

一个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肥胖的身影在摇曳的树影下,更显得面积很大。

他粗着嗓子问:“英子,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白小冉是认得他的,这人正是白沈堂身边的白强,心底其实很厌恶这个男人,并且白小冉有欺骗他的前科,不是不得已,她其实不想跟这个男人打照面。

低头看自己的鞋前脸儿,发现上面都是灰尘,白小冉喟叹,今儿可是走了不少路。

“叶柳居不懂事的小丫鬟。”英子的身子略微发胖,眉眼竟然跟白强有几分相似,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看向白强的双眼中,带了一丝敬惧。

听到叶柳居三个字,白强眉头一皱,接了英子手中的灯笼在白小冉脸前晃了一晃,看清楚是白小冉,顿时嘲讽地一笑:“英子你个不张眼的,这哪里是叶柳居的小丫鬟,明明是叶柳居的三小姐。”

“三小姐?那怎的穿得这么寒酸?”英子也有点慌,忍不住再去端详了白小冉的脸。

白强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虽然嘴里面是在责备英子,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白小冉。

“英子,都说你这丫头太没见识了,三小姐可是三爷的嫡长女,哪里是什么不懂事的小丫鬟,人家可懂事着,都知道怎么声东击西了。”

感情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被白小冉骗了的事情。

耸耸肩,白小冉只当听不明白,然后可怜兮兮地扯了扯英子的衣角,说道:“英子姐姐,刚才我贪吃了几口萧夫人那里的甜糕,跟母亲他们失散了,不知道怎么回叶柳居了。”

白强眼中的不屑更严重,左不过一个贪吃顽劣的小孩子罢了。

英子还未说话,白强挥挥手说道:“得了,都这么晚了,你赶紧送三小姐回去,不然待会叶柳居又要闹腾什么事情了。这家已经被搅乱成了一锅粥,就不要再添乱了。”

白小冉低眉,但是心里面却在诅咒白强。知道他是陈氏的人,暂时也犯不上得罪他,想了想,白小冉就又委委屈屈地扯了扯英子的衣角。

不管这个三小姐受宠不受宠,不过刚才被祈求的感觉到底愉悦了英子。她点点头,这才引着白小冉朝叶柳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二人无言。

到了叶柳居,正好看到了七七跟一个面生的丫鬟急急忙忙朝外走着,七七看到白小冉后,脸上紧张的神情才一松懈。

“三小姐,你去了哪里?”开口的到不是七七,而是跟七七已经出来寻白小冉的面生丫鬟。

这丫鬟长得高高瘦瘦的,颧骨略高,表情也冷冷清清,到是跟那白青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燕染居出品。

这丫鬟竟然是质问的语气,白小冉直接忽略她,不去理会。

倒是七七的表情有几分愧疚:“小姐,刚才我们都忙活着搬三爷的东西了,不成想一群人急火火的回到了叶柳居后,却没发现你的踪影,这才大家四处出来寻找。”

被忽视掉了,心底有点难过,不过白小冉只挥了挥手,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了,就是白府太大我迷路了而已,多谢这位英子姐姐了。”

七七也乖巧,连忙对身边那丫鬟说回去禀告三爷夫人,说小姐找到了,然后就转过头来,给英子手中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白小冉眼睛瞟了瞟。

倒是英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此时叶柳居的门口只剩下了七七跟白小冉,七七连忙走过来,轻声说道:“小姐,夜深风凉,咱们快些进屋吧。”

“让你破费了。”白小冉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别扭,这些大家大户的事情,十分复杂,年纪轻轻的七七就懂得这些,可见也是一个伶俐的。

七七淡淡笑笑,月光下照得她的脸颊洁白无比。“哪里是破费,那块香料还是夫人刚才赏给我的,何况小姐现在才回来,七七也有过错的。”说了一会儿,她看到白小冉朝自己点点头,已经先朝屋子里面走去。

“小姐,现在三爷跟夫人应该还没睡,我们过去——”

“回我的屋子吧。”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面还是有点难过的。白小冉感觉头有点胀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受了凉风。

七七也没说什么,就那么默默的跟着白小冉回到了她的屋子,转而出去,很快就打了热水进来。

“小姐,这么一整天你也累了,收拾收拾先睡了吧。床榻我已经收拾好了,被子还是下午刚晒过的。”

白小冉点点头,然后视线落在了梳妆台跟前的一个奇怪的盒子上面。

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一些沙子,沙子已经晒干,白小冉抓在手中,一用力,沙子竟然就那么从指缝中溜走了。

七七有点慌乱,“那是我跟巧儿洗了沙子,准备做沙袋子玩的,因为小姐这个房间的阳光最是好,所以就放这里晒着了,但是忘记收起来了,请小姐不要怪罪。”

其实十几岁,到底还是孩子,白小冉一点都没生气,乐呵呵地说道:“没事没事,到时候你们做好了沙袋子,记得叫我一起玩。”

七七没想到白小冉会这么说,不过她随即就释然了。人家都说自己的小主子是最不得宠了,从乡下被寻来很粗俗不说,而且十分粗鄙难以接触,但是从开始白娘母女入住叶柳居到现在,七七到没有感觉自己这个小姐有什么难接触。相反,跟着这样子的小姐身边伺候着,到是不用那么时时刻刻都紧张着。

虽然白小冉不大习惯被别人伺候着,但是七七执拗不过,好说歹说,才收拾妥当了一切,才去休息。

白小冉没想到白娘会来看她。

白娘来的时候,白小冉已经要睡着了,她知道有人进来,并且听到了七七跟白娘的低语,不知道为何,她还是在装睡。

多少有一些赌气。

白娘坐在了床边,帮白小冉掖了掖被子,在那看了一会儿女儿熟睡的样子,脸上的愧疚愈甚。

她刚才跟白沈政说了很多年幼时候的事情,两个人分别太久远,白日里刚见面也可以聊天,但是那个时候四周却还有人在,而独独这个时候,才是两个人最动情的时候。

可是就那么聊着聊着,突然一个醒悟,竟然发现女儿小冉没有如往日那般跟随在自己身边,白娘突然慌了神儿,自责不已,白沈政一边安抚她说肯定是小孩子家家贪玩,在府里面肯定没有事情的。

幸而白小冉很快回来了。

白娘的轻泣跟叹息,白小冉终于还是不忍再继续装睡,翻个身,佯装刚刚醒来。她揉了揉眼睛,对白娘说道:“娘?你怎的了?”

“小冉,娘对不起你,刚才娘只顾着——”

还知道自己了,看来还有得救。白小冉也不说别个,就一边揉了揉眼睛,然后轻声说道:“娘,没事,小冉这不是回来了么。对了,刚才我看七七她们洗了沙子,准备做沙袋呢,当初在石桥村的时候,你也带着小冉做过,然后我去跟美子她们玩来着。”

白娘点点头,她不知道白小冉要说什么。

白小冉继续说道:“其实挺奇怪的,那晒干后的沙子,明明可以放在手掌里面那么多,但是我一用力,就都从指缝间溜走了。娘啊,是不是越用力得想要拿到更多,反而会得不偿失呢?”

白娘微怔。

或许白娘还没懂,但是她到底是往心里面去了。

白小冉亲昵地朝白娘的怀**了拱,轻声说道:“娘,我们回来,见到爹了,你欢喜吗?”

话已至此,白娘再不明白,也是懂了。她双眼微微湿润,默默地点了点头。“娘被重逢冲昏了头脑了,怕是以后的事情,更不会容易相与了。”她不笨,也知道定然已经跟萧楚结下了梁子了。

她当初决定带着白小冉回来,是不是太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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