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君道同的书房,书案上的茶水已经凉了下来。
书案旁,宋国吏部尚书君道同黑着脸坐在那里,地上跪着的是他和前妻宋氏所生的女儿君影。
而紧掩着的书房门外,君道同的填房尤氏和她的女儿君纹在那里听墙角儿。
“影儿,叶墨竹年少轻狂胸无大志,你怎么能糊涂到和他有私?”君道同的声音里透着苍凉的无奈,“你是我的长女,以后弟弟妹妹都会以你为榜样,你千万不能做出出格的事儿啊!以为父的意思,趁早断了吧,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父亲。。。。。”君影听的心里发苦,但知道自己这一退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把握了。
只得迎上君道同慈爱又不失凌厉的眼神哀求道:“墨竹此次未高中实属意外。父亲为何不肯再给他三年时间呢?女儿保证,下次春闱,他一定会金榜题名的。”
“你糊涂啊!”见她依旧不思悔改,君道同气的胡须发抖,“这大半年叶墨竹可曾把心思用在读书上?他的文章我已经调出来看了,胡言乱语说的狗屁不通,能有什么出息?再者,就算叶墨竹等到三年后走了狗屎运高中,可你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他能等,你如何等得起?”
“为何等不起?”见软语哀求行不通,君影只得皱眉顶嘴道:“我们已经约好了,等到他金榜题名的时候,就会和和女儿洞房花烛!不过是再等三年时间,只要决心够大,有什么等不起的!”
自从三年前母亲宋惜去世后,父亲君道同把尤氏收做填房,她就一直顶撞生父君道同。
她记得,母亲宋惜在世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恩爱缠绵。
可是,母亲刚死不久,君道同就立刻把别的女人扶上了当家主母的位置,这使她为亡母宋惜感到不值!
“如果他不肯娶你呢?”君道同被她的话气的猛拍一下桌子,茶杯猛地跳了一下,溅出几滴碧绿的茶水。
三年了,君道同第一次朝她发这么大的火儿,不及防备的君影本能的打了个哆嗦,咀嚼着君道同的问话,一时愣住了。
如果他不肯娶你呢?这句话如同咒语一般冲击着她的决心,如果。。。。如果他不肯娶我呢?
见她气场弱了下来,君道同忙趁热打铁对她道:“我已经替你相中了兵部侍郎曹业的儿子曹伦。小伙子聪明的很,今岁又高中为金科状元,人长得也不错,配得上你。。。。。”
“父亲!”君影难以置信的看着君道同哽声道,“父亲果真要逼迫女儿吗?”
君道同不理会她,自顾自站起身道:“我已经和你曹伯伯商量好了,择日他就会派官媒上门提亲,你只需在房里等着出嫁就是了!”
说完,不等君影反应过来,快步打开门走了出去,正与听门缝儿的尤氏母女撞个满怀。
尤氏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迎着他笑道:“影儿年纪小,需要咱们做长辈的细心开导,老爷何苦生这般大的气!回头儿我亲自劝劝,这丫头打小就听我的话,我张口,想必没有不成的!”
“既如此,你进去劝劝吧!”君道同吩咐一声扬长而去。而他所去的地方,正是远房亲戚叶墨竹所借住的院落。
这小子,见过脸皮儿厚的,可没见过脸皮儿这么厚的!
考前四处游荡,考不中功名还想捞个出身名门的媳妇儿,这也太贪心不足了!和他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
赶他走,必须赶他走!
这样想着,脚下生风一般。
尤氏目送他离开后,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深吸口气进入书房。
金科状元,这样的好女婿,你不稀得要,后面自然有人要!
你不是喜欢叶墨竹那酸书生吗?好,我成全你们!
房间里,刚才还伤心不已的君影已经起身坐在君道同的书案前,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弄着那些书籍。见尤氏进来,愣了一下,但还是按照规矩施了礼。
当看到尤氏后面跟着的二妹君纹后,不由的冷笑道:“二妹怎么不在房里呆着,来书房做什么!难道想看看父亲怎么骂我吗?”
“大姐。。。。。。”君纹显得很是受伤,眼圈儿一红躲在尤氏后面。
君影见状不由的冷笑不已,如果不是你像父亲告密,父亲怎么会这么早就知道我和叶墨竹的事儿?父亲不知道我和叶墨竹的事儿,又怎会这般着急忙慌的为我张罗婚事!
尤氏见君影面露不忿之色,恐她做出伤害君纹的举动,忙走上前笑道:“纹儿不过是担心你被老爷训,这才过来看看你。你也别多心,方才你和老爷的对话为娘都听到了。为娘问你,你果真非叶墨竹不嫁吗?”
一口一个‘为娘’,听的君影一阵恶寒,以前怎么没听她这般自称过?不过既然她问了,也不能犯软,就迎着她的眼睛挑衅道:“是,我非他不嫁!这辈子我嫁定他了,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
尤氏听了正中下怀,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感叹道:“你和你母亲一个样儿,都是至情至性的人。当年她和老爷也是这般辛苦的走到一起。如今你如此行为,我恍惚从你身上看到了宋姐姐的影子!”
君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立在那里干笑不已。只听尤氏继续道:“影儿,宋姐姐去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如今你好容易有了自己心仪的男子,我怎么忍心你们被活活拆散!你放心,为娘就算是得罪了老爷,也要替宋姐姐完成心愿,助你和叶公子结成佳偶!”
听她这般说,君影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涂满脂粉的脸,这人。。。。。怎么突然间这般好心了?!!
自打三年前母亲患病去后,她做了填房,一直以来都是一门心思的为她的女儿争取财产与尊荣,她。。。。君影这些年一直衣食无忧的过来,是以小脑瓜里几乎没什么危机意识,尤氏的小九九她一时半刻还不能看透。
但尤氏已经明言会撮合她和叶墨竹,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当家主母,想必会言出必行,于是便欣然受之!
“既如此,有劳夫人了!”
盈盈拜倒,尤氏忙上前迎着嘱咐道:“你且先回房等着,我去问下你父亲的意思。晚间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商议一个万全之策!”君影施礼退去,尤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