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虽说不算特别大,但是密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在明丽的阳光里,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而和谐。
少年和少女,正款款的走出住院大楼,两人漫步在楼前一个花坛里,围绕一座假山,盘旋而上,最上方便是一座别致的亭子。
这样的景象,是唯美的。
少年忧愁着,少女沉默着。
他们坐在了亭子里,环顾四周,都是茵茵绿草和红红花朵。
就在几天前,两人还在远隔重洋的RB,而现在,却已经坐在了医院寂静的亭子里。王雪忽闪着尝尝的睫毛,很安静地看着夏文澜。
她能看出,他心中似乎有重重的心事,所以脸上也有散不尽了阴霾,可惜,她是一个笨女孩,不懂得怎么去安慰别人,更不懂得怎么去逗人开心,更何况,眼前是她尊崇而且喜欢的夏学长呀。
王雪皱了皱鼻子,看到夏文澜忧虑的样子,她也觉得心里可难受了。
夏文澜双手抱着头,靠在了亭子边上的一根柱子上,阳光透过头顶一棵大栾树的叶子间的缝隙,如同金粉一样撒了下来,飘飘摇摇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眉宇之间,正好落下了一颗光点,照的眼皮微微发红,所以他合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一样。
睡着以后也许就不会再伤心了吧。
王雪盯着自己的脚尖,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摩挲着自己脖子间的围巾。这个围巾正是夏文澜送给她的那一条,红色的,带着蓝边。
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王雪眼睛一亮。
“夏学长……”她很小心地走进夏文澜,哈气如兰,“我今天给你带了水果来的呢,刚刚进你病房的时候放在门口了,居然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去给你拿一些吧,你吃点,好吗?”
夏文澜睁开眼睛,感觉很懵懂,好像还没有从睡梦里清醒过来一样,加上王雪声音又轻又柔,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起来真的很不真实,所以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愣了一下。
王雪看到夏文澜不说话,以为他是想吃水果,所以一下子站了起来,欢天喜地地冲回了夏文澜的病房。
没过多久,她就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子,她有些小炫耀的把袋子捧到夏文澜面前,脸蛋上露出精致的两个小酒窝。
夏文澜起身,顺着袋子开口往里瞧,果然这里头装了很多各色各样的水果。
这小丫头还真会买东西,各种水果一样挑了一点,所以看上去量不多,但是品种倒是很丰富。不像夏文澜自己去买,一定会搞回半箱清一色的苹果,吃到牙碜。
“石榴、香蕉、还有芒果,还有还有……”
她拿玉葱一般的手指开心地给夏文澜点着里面的东西。
夏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这个女生总是那么给人最真真切切的感动。
就在两人挨在一起在亭子里吃水果的时候,一阵轻柔的风细细吹过,拂过了王雪粉嫩能的脸颊。
风继续向前,拂过茵茵绿草,向上掠过栾树的叶子,又向下冲入花丛之中,绕着假山盘旋而下,吹到了一个女孩额间的刘海。
女孩是如此美丽动人,放佛可以让空气凝滞。
女孩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她手里拿着一些东西,正犹豫地站在住院大楼的门口。
阳光的映照下,女孩放佛一件玉雕的艺术品。
“呵呵,小姑娘,”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爷爷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她的身边,“来医院看病人呐?”
女孩点点头,眼中像是飘着一层化不开的薄雾。
“看家人?”老爷爷兴致勃勃地问道。
女孩摇摇头。
“看男朋友?”
女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怎么不进去啊,找不到病房吗?”老爷爷呵呵笑,仔细端详了一下女孩,忽然发现她脸上好像还残留着的泪痕。多么漂亮的姑娘,却看上去有那么些憔悴,如同一朵打焉了的玫瑰一样。
“我能找到病房。”女孩口气冷冷的,但她还是礼貌地冲着老大爷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艰难地迈开步子,向着住院楼走去。
就在她告别老大爷迈步走向住院楼的时候,无意间的一瞥,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矮坡一样的小山上,上面有一个灰顶红柱的小亭子,亭子里有两个人。
少年和少女共同组成的美好图景就这样映入了她的眼睛,少女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少年,少年缓缓的接过。
女孩呼吸渐渐加快,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美丽的角落。
心底好像传来了一个轻轻崩裂的声音。
放佛小时候,自己被别的小孩欺负然后木然站在街角时候那样的无助和渺小感冲入心头,这种感觉一直都存在于自己的血液之中,随着每一次心跳裹挟着血液流遍全身。
亭子里,夏文澜感到心底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眼睛没有焦点,一口咬下了手里的苹果,好像心里已经被苦涩填满,感受不到任何甜味。
李若冰不会再来找我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
心好像一直被浸泡在泪水里,是呵,没有流出的泪水可不就是流进了心里么。
然而,夏文澜却还有一丝不安,是啊,已经在病房里苦苦等待了3天,该来的也会来的吧,为什么还要这么傻地去期待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
可是……万一李若冰来了,看不到我该怎么办……
“我们回病房吧。”夏文澜口气绝决地说。
王雪犹豫了一下,因为夏学长刚刚出来了一会儿,她希望他在外面多散散心,把烦心的事情忘掉一些。
夏文澜直接站了起来,于是王雪也跟着站了起来。
“回病房。”他的口气不容置疑。
“嗯。”王雪听话地点点头。
泪水已经从女孩如琥珀一样的眼睛里潺潺流出,她看到模模糊糊的世界,听见耳边轰轰作响。
肩膀无力地下垂,女孩放佛在用尽全力去哭泣。
无声无息地哭泣。
忘掉吧,你始终是被人遗弃的流浪儿。
生命不曾给过你任何美好的东西,若是有的话,也像海市蜃楼一样虚无缥缈。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了医院的大门口。
夏文澜焦躁地冲下假山,快步走进了住院大楼。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数字跳动,接着门又打开。
心好像一点点便沉重,夏文澜走在楼道里,向着自己的病房走去,他放佛有一种预感,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可以看见她。
可以的……
于是,门被夏文澜轻轻打开。
病房安静的如同一个雪洞一样,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
心好像渐渐沉入了冰冻的海底。夏文澜重重地坐在了自己的病床上,他的手,能够触到柔软、雪白的床单。
呵呵,他暗笑,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吧。
王雪懵懂地看着夏学长,痴痴的笑着,她心感觉被一只手重重地抓了一下,狠狠地痛着。
李若冰跑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感觉呼吸一点点苦难,她飞也似地跑着,毫无目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远远地看见了学校的西门,此时人流车流繁忙的街道阻隔了她和学校的最后一点距离,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李若冰已经两天没有回到学校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轻得如同羽毛一样。
她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朋友,也是男朋友,好像已经默默离开了自己。而且是被自己赶走的,是她说出了那句“我们分手吧”。
她或许应该永远这样孤独吧,孤独如同路边走散了父母的小孩,除了哭泣,她什么也做不了。
夏文澜,我害了你,可是,你也害了我,要不是你给我那一点点转瞬即逝的幸福,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幸福的味道,那边也就不会伤心的,可是为什么……就像上帝要是真的给了海伦凯利三天光明,那么接下来的黑暗或许将会更加黑暗……
眼泪吧唧吧唧落在脚边。
是的,她仍就是小时候那个被人欺负的女孩。
朦胧中,她隐约感觉一辆银色的汽车缓缓停在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