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澜真的是一个勤快肯干的好小伙子,而且人长得又这么清秀,简直让人看不厌……”
这已经是学校门口“真味小吃店”的老板娘第十八次夸奖新招收的这个打工小生了,厨子张师傅耳朵都有点听出茧来了。但是也只能附和老板娘,“是的是的,小夏的确是相当讨人喜欢。”
“要十串烤羊肉和两杯扎啤——”夏文澜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好嘞,小夏你慢着点,太着急容易摔着。”
“没事,谢谢老板娘——”
“要一份猪腰子——”
“张师傅,再拿一杯酸梅汁——”
“要一碗米饭。”
……
夏文澜在小吃店里来来回回跑着,他的记性很好,可以不用本子就记住每个客人点的菜,而且动作十分麻利,又有着很能打动人的微笑,几乎每一位客人都会对他的服务表示满意。
这时候,门口走进了一位年轻的女客人,径直走到一个十分角落的位子上坐下,夏文澜赶紧迎了上去。
“这位小姐,您……”
女客人抬起头,看到了夏文澜,两人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夏文澜……”
“是你,李若冰——”
“你在这边打工么?”李若冰收起吃惊地表情以后,嘴角又是那样傲人的微笑。
“是的……”夏文澜的脸有些发烫,“你……你要吃点啥?”
“嗯……”若冰想了想,抬起精致的眉毛,“奶茶,要一杯奶茶。”
“别的呢?”
“不用了。”
“好,稍等——”
很快,夏文澜匆匆把奶茶端到了李若冰面前,看她接过以后,便转身离开了。这样唐突的相遇,让他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若冰用纤细的手指把玩了一下奶茶杯里的勺子,红唇慢慢靠在杯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她坐的地方是一个十分隐蔽的角落,靠近落地窗,能够看见外面马路上流转的灯光和匆匆而过的行人。但是此时,她却注视着那个店里来来去去的那个身影,他的笑,纯真而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夏文澜开始到店铺后面的水池洗盘子了。其实,他只是在客人最多的那段时间才帮忙上菜,更多的时候是在这里清洗盘子。在这家店里干活,累是累了一点,但是可以拿到比别的地方多的工钱,夏文澜还是十二分的愿意的。
水流“哗哗”地倾泻而出。他套上橡胶手套,把堆成小山的盘子泡进水池里,然后向里面倒入大量洗涤剂,立刻就升腾起了泡沫。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文澜心脏收紧了一下,他回过头,果然看见了那个宛若仙女一般的李若冰。刚才或许是没有机会认真看,现在,他才发现若冰今天穿着似乎有些不协调,上身裹着一个黑色的外套,但是下身却穿着异常艳丽的裙子,好像是刚刚从某个重要场合回来没有来得及换,就胡乱套上一件外套的感觉,不过对于她来说,不管怎么样的穿戴,都是那样漂亮。
“你好……”他似乎一下感到了无话可说的尴尬。
“为什么要打工呢?”
“为了挣钱。”呵呵,他暗想,李若冰这样的大家闺秀怎么能明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
“哦,以前听郭俊说你打游戏多么多么厉害,我以为你是每个晚上都会在宿舍玩游戏的。”
“我妈妈身体不好,我只是想减轻一些她的负担。至于游戏……只是偶尔玩玩。”夏文澜没有告诉她,他玩游戏只是为了能够和大家更好相处,他希望找到一些自己可以被别人接受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或许他的内心,害怕那种孤单的感觉吧。
“你爸爸呢?”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被警察带走了……后来就不曾回来。”
“……”若冰目光闪烁了一下,好像一下子恍惚失去了焦点,她轻轻张了几下嘴巴,才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连着两天李若冰居然两次对他说“对不起。”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哼——”李若冰从精致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放佛她又恢复了傲人的姿态,“习惯!你一定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吧。”
夏文澜笑了,笑的那么干净,似乎是将李若冰的轻蔑全部反射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没有,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幸……要是有的话,也是很小的时候,而现在,我长大了,我可以依靠我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还能让妈妈不再奔波,我没有什么不幸的。”
李若冰怔了一下。
像是清澈的泉水,完全没有杂质的、明亮如镜的清清泉水,夏文澜眉宇间散发出坚定和自信。他总是那么真实,似乎从不担心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会遭受别人的非议和嘲弄,似乎他总是相信身边的人。
李若冰心中好像有一个大石头在松动。
“那么……你是见过你父亲的,虽然在你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你。”她面容洁白,“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
“什么——”夏文澜猛然睁大眼睛,李若冰居然……
“我只有一个妈妈,是单亲。”
“可是……传言中……”夏文澜想到了那些关于李若冰美好的猜测,然而他却说不出口了。什么!大家闺秀?高干千金?结果居然是……!
“你知道吗?我也刚刚从外面打工回来……”她的眼睛比刚刚还要没有焦点,简直是在自说自话,“我很早就开始自己养活自己。小时候,别的孩子可以叫爸爸妈妈买玩具、买新衣服,可是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奢望,我只能穿着表姐们不要的旧衣服,也从来都没有买过玩具,可是,这些都不是我羡慕别的孩子的理由。我羡慕他们,唯有一点,那就是他们都有一个疼爱着他们、可以给他们温暖拥抱的爸爸,而我没有……”开始有些哽咽,“别人猜测我的身世,仅仅是因为没有人了解我,因为我没有朋友,也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我的身世。”
夏文澜一时语塞。他原本以为,李若冰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她的身边总是这么热闹啊,被无数男生簇拥着。她就好像钻石一样璀璨。
可是原来……
“我比你不幸,对吗?”惨笑,那样有些憔悴的若冰,或许是要让所有有呼吸的生命都为之动容了吧。
“不幸么……”喃喃的,夏文澜不能抑制脑海里很多念头的来回翻滚,有些头疼,终于,他眼睛重新散发了光芒,“我觉得,对于我们来说,幸福在自己手里。”
“幸福在自己手里,未来是属于自己的……”夏文澜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他清澈的目光,比天上的星光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