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瑾迎上惜月的目光，不由的一怔，捏着未及递出的手抄经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正犹疑间，惜月贵妃的步辇停在了她跟前六七米远处。
惜月定定望着涵瑾，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责问涵瑾的无礼时，只见她唇角微抽，上身下意识地向前探向涵瑾，“你是……”
直到看见自己无意识地伸出去的一只手臂，惜月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抬眼迎上众人诧异的眼光，一时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身后的嬷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朝涵瑾吼道：“你是怎么回事？还不快滚回去站好？！”
众人目光各异地看向涵瑾，芸嫔低哼一声，刚想说什么，抬眼见惜月贵妃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方止住了，随着众人一同向惜月行礼。
接下来，惜月只是简单做了一番动员讲话，申明此次为风王祈福的重大意义，希望大家务必虔诚重视，之后便起驾回了寝宫，并未全程主持。剩下一众小主则按照先前安排好的顺序，分批进入光华殿为王上送香祈福，轮到素颖的时候，涵瑾随在其身侧，私心为昭佳也送了一炷香，算是对她和她那个未出世的苦命孩子的超度。
这一切进行完毕，已经是丑时过了一刻，众人都是又冻又饿，各宫的主位打发了太监到惜月那边回话，各自散去不提。
惜月午睡醒来，一一打发了前来回话的太监，便将今早随她一同去往光华殿的嬷嬷赵氏招进内室。赵嬷嬷年近五张，自惜月进宫时起便负责随身照顾，跟了惜月这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的，很会拿捏惜月的心思，此时被招至内室，心下对惜月要说的事情已经有几分猜测。
惜月也没跟她绕弯子，刚挨着床边坐下来便问道：“今早那个丫头，你可也觉着有几分面熟？”
赵嬷嬷行至惜月身边站定，“回娘娘，何止眼熟，简直吓了奴婢一大跳！若非那丫头穿着宫女的服饰，奴婢简直以为晴嫔又活过来了！”
顿一顿，见惜月不语，只是凝眉做思索状，又道：“想来必是索绰珞家的无疑了，今年索绰珞家参选的秀女共四个，其中一个留牌子做了答应，一个赐婚给了七殿下做妾，一个落选，剩下这个名唤涵瑾，当初此女落选，去处未定之时有泫雅宫的诸葛贵妃以及裕轩宫的玉妃先后出面向王后讨要，王后不愿二人为此事起了嫌隙，便随手只给了咱们莲湘宫其下的宜兴宫里，当时的答应如今的常在素颖。”
惜月静静听赵嬷嬷讲完，眼底不觉流露出几丝惊讶，“玉妃？她不是……”
“奴婢愚钝，私下猜测两位娘娘其实都未曾亲眼见过那丫头。”赵嬷嬷低着头，见惜月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便道：“娘娘可曾记得秀女初选之时，王后托付咱们去查一查此届秀女当中有关应天书院学生的相关事宜？后来底下办事的人交来册子奴婢曾扫过几眼，依稀记得有个名叫索绰珞·涵瑾的丫头在书院时曾与三殿下走的近些。应天书院出来的这几个女学生都是名门出身，可也到底与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们有些差别，日常跟着男学生们一处耍，与几位殿下有些来往也是避不住的。奴婢对这个涵瑾有印象，主要还是因着后来有两位娘娘先后向王后索要。”
“嗯。”惜月略一沉吟，点头道：“郦城生母去的早，素来又与郦昀亲近些，若对那丫头有意，倒极有可能托郦昀去找诸葛氏帮忙。唉，冤孽呀！”感慨片刻又道：“诸葛氏位居贵妃，膝下也只有郦昀一子，对于此等小事自是有求必应的。至于玉妃……哼，怕是索绰珞家有意向郦宁那边靠拢，或者，还企盼玉妃对当年的事情做些补偿？若为前者，索绰珞·安逸此人着实心够狠，断送了一个不够还要主动送上第二个，若为后者，那就未免太天真了些。”
“只是阴错阳差，那丫头最后跟了素颖，却不知是福是祸。”赵嬷嬷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显然是看倦了那些血雨腥风。
惜月眉头紧锁，“虽只是个宫女，到底也是我宫里的人，我始终有些不放心。好在那个素颖，所得圣眷不频。”说到这里，又掐着手指头仔细算算，“自那丫头跟了她以来，王上也只去了宜兴宫两次。这两次倒没闹出什么动静，想是她区区一个宫女未曾引起王上的注意。便是这后|宫当中，知晓当年之事的寥寥数人，如今也都身居妃位以上，与那丫头接触的机会都少，若非她今早在光华殿外站位如此出挑，本宫怕也不会专门去注意到。”
赵嬷嬷却有些担忧道：“怕只怕今非昔比，素颖这次晋为常在，听说与那丫头也有些牵连。就算王上只是一时之兴，那宜兴宫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去的频了，总会有注意到的时候。”
“本宫担心的也是这个。”惜月叹息一声，接着挑眉朝赵嬷嬷问道：“依你之见，此事如何处理最为妥当？”
赵嬷嬷躬身施了个礼，“奴婢惶恐，依奴婢浅见，这丫头是咱莲湘宫的人，又牵扯过往之事，说不得是个隐患，娘娘在其位自当谋其政。只是，小小一个宫女，因此惊动了王后反而不好，不如趁早挑个由头打发出去，撇清关系较为稳妥。”
惜月衡量片刻，嗯了一声便朝赵嬷嬷挥了挥手，“这等琐细，就由着你去安排吧。”
……
年关临近，许是上神聆听到了众妃嫔在光华殿的祈福，天气虽然愈发寒冷，风王的病情却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之下渐渐有了起色，腊月二十三当天还亲自到御花园中赏雪，并起了童心，捻了枝头的积雪塞进与其一同前去的两位贵妃的衣领里，惊的两位贵妃好不狼狈，欢声笑语总算为阴霾笼罩的王宫添了诸多喜气。
只是涵瑾比较郁闷，某日出门替素颖办事，路上不小心冲撞了惜月贵妃身边最得力的赵嬷嬷，因此被贬进了浣衣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