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峥寻了个僻静地方,盘膝坐下,两手比了个手势,默默念起叶山派灵道心法:“无心无灵,灵由意生。无形之气,运转于内……”这心法要求所处环境安静,然而卫峥总觉得有什么轻微的声音传来,让他不能安心打坐。他试着不去理会那声音,却是徒劳,无奈他站了起来,开始搜寻声音的来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在骚扰他。他支起耳朵仔细听辨,终于发现那声音是从林中的一片空地传来的。他悄悄的凑了过去,打算看个究竟。
月光下立着两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纱,看不出本来面容。其中一名身材凹凸有致显然是一名女子,另外一人身形瘦削。而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卧着一名彪形大汉,一动也不动。
卫峥躲在树干之后,暗想:“叶山派人丁单薄,来这几年别说是女人了连只老母鸡也没见过,今天真是稀奇了。如果是山下的姑娘来和哪个师兄师弟幽会也无需这种打扮,要那大汉又做什么呢?如果是行窃,难道爬这么高的山来偷叶山派的青菜萝卜?”
卫峥更加迷惑,悄悄又凑近了些,支起了耳朵。
只听那女人娇声说道:“人已经带过来了,现在只要打开这困灵锁放了这疯子,就算是大功一件。”
对面的人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我早已告诉你,我要见岳闻道。怎么又是你?”
女人道:“前辈不要见怪,岳大人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您的意思我已经带到,不仅是岳大人就连殿下都非常欣赏您的魄力和远见。还希望前辈再等待些许时日。”
“说得倒是好听。”虽然还有些不满,那人的语气却有了缓和。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那女人:“这是困灵锁的钥匙——释灵,拿去。”他顿了一顿,又说,“你应该知道,释灵的存在即使在叶山派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今晚陆天弘和释灵一起消失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酿成这样大祸的人必是众矢之的。一旦怀疑到我头上……,今后恐怕就不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了。”
卫峥骇然,他虽然不知道困灵锁是什么,也没听说过释灵,但陆天弘却是曾经闻名天下的魔头,传闻在四年前死了。这人的话分明告诉他:这是一场与叶山派关系密切的阴谋。
他正了正心神,恰好听见那女人“扑哧”一声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要找替死鬼,这里就有一个呢!”话没说完,她抬手一指,目光直射卫峥藏身之处。
这一眼,看得卫峥魂飞魄散!
虽然他在武道和灵道上的实力都上不了台面,但他对自己隐藏踪迹的能力一直颇有自信。因为家族血脉的原因,再加上从小在大山中成长,卫峥早就把自己当做山的一部分,他动,就像是这林间的树枝摇摆;他静,就像是这山中的野兽驻足凝神。那么这女人是如何在这样的黑夜中在这么远的距离发现他的?
卫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两人绝非泛泛之辈。
大祸临头。
卫峥转身便逃,他的心从未跳的这样快过,跳的这样响过。他的耳朵中充斥着嘭嘭嘭嘭的心跳声,让他辨不清身后有没有声音传来。眼前原本熟悉的树木、草丛、石头,急速得奔入眼帘,一时让他辨不清方向。卫峥慌乱地跑向树林深处,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的剑。
不知道跑了多久,卫峥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环顾周围,看不到那两人的踪影,心下稍稍安定,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
“跑得不慢啊。”树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卫峥心神一凛,拔剑转身向树后刺去,这时颈后一阵劲风袭来,他暗叫一声“完了!”身体向前栽去,竟然是被人用手背劈昏在地。
那女人笑道:“这就成了。”
另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把卫峥翻了过来,看了几眼,说道:“看这装束确实是叶山派弟子,我没什么印象,应该是名地位低微的弟子,不知道用他能不能骗过老头子。”
女人想了想,随即笑道:“那老头性子多疑,即使他不相信这么个毛头小子就能救走陆天弘,也会怀疑他是受人指使的,比如他的师父,他的师叔。这样你不又少了一个对手吗?”
黑衣人一怔,大笑道:“黑鸩果然名不虚传!”
第二天,叶山。
叶山派掌门林清宇出现在大堂上。他身材瘦小,白发白须,身上皮肤皱巴巴如同枯树皮,只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得精神充沛异常。这几年他潜心修习灵咒,派中大小事务几乎都交给了三弟子杨承忆。不过,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他又正巧刚刚提升了一级,这才中断了自己的修行,出面处理。
堂下立着林清宇的一干弟子,共有七名。这七人是叶山派的中流砥柱,个个武艺高强灵力不凡。
林清宇的目光落在杨承忆的身上。
“承忆,把事情和大家讲一下吧。”
“是。”杨承忆恭敬地答道,他回身面向众人,说道:“昨夜有人潜入地牢,救走了陆天弘。”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的弟子卫峥也一并失踪,今天早晨搜索的时候在后山发现了他的佩剑……”
这时,一个体型胖硕的老者抢着说道:“哼!一定是他救走了陆天弘!弟子们私下跟我说,晚上看见那姓卫的小子往后山方向溜,不是他是谁!”
旁边一个身材修长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道:“四师兄,这样说未免言之过早,卫峥既然是我派的弟子,说不定昨晚是追击陆天弘去了,我们还是调查清楚再下定论的好。”这山羊胡子是林清宇的七弟子穆丰,年纪在林清宇七名大弟子中较小,修为却极高,胖老头听到这话,低哼一声,不再言语。
林清宇依然看着杨承忆:“这名弟子平日品行如何?”
杨承忆思索片刻,谨慎地答道:“卫峥平日举止寻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可知道他去后山做什么?”
“弟子……不知道。”
“他可是你的得意弟子?”
“卫峥在一众弟子中并不算出类拔萃。”
“哦?”林清宇一挑眉头,“这么说,你没有把释灵的所在告诉他喽?”
杨承忆听到这句话,心中大骇,立刻双膝跪地,大声说道:“弟子万万不敢。”众人听到这话,脸上都显现了紧张之色。他们自然知道释灵,虽然在心里暗自猜测过释灵会被盗去解开陆天弘身上的困灵锁,但直到这时才知已无侥幸,释灵必然失窃了。
“知道释灵存在的人原本只有我和你们以及你们的两位师叔。这次叶山派内部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林清宇眼神一凝,“如果让我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别怪我无情无义。”
大堂之上,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这几年,林清宇的性情愈发乖觉,让人捉摸不透。如果是在四年之前,弟子们谁也不相信这种话会从慈颜悦色的师父口中说出。
他站起身来,说道:“承忆,既然卫峥是你的弟子,就由你带人下山寻找吧。”他把目光移开,“曲言,穆丰,你们也一起去,陆天弘要恢复功力还需要时日,如果遇见他,你们也可一战。”说罢,林清宇不再理会众人,径自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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