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幕府山燕子矶附近不但是大江南北的交通渡口,也是古金陵防御江北的战略屏障和军事要道。加上这里享有江山共景、六朝祥土的美誉,因此在幕府山留下了许多名人足迹、历史景观和民间传说。
传说战国时期的楚威王为了压制南京地区的“王气”,派人埋金于幕府山西麓金陵冈,而使南京有了“金陵”这个城名;秦始皇一统中华后,巡视全国也就是从这一带南下的;到了梁武帝时就有了达摩一苇渡江的故事了;南朝梁末,北齐军渡江南进,陈霸先率军出此山拒战,大破北齐军;
幕府山是一处绝佳军事要地,朱隐徵早已看上这里,迫不及待占据此地。
此时自翠萝峰往下望,只见江面无垠,平畴旷野尽数被滚滚波涛淹没。
朱隐徵将她带到寨内大厅中。大厅上空荡荡无一人走动,左右摆着数张大交椅,壁上挂着地理战略图。
左艳枫此时因受冻全身颤抖,脸色苍白,裙子上尽是污泥。她双手依旧冰冷,紧紧抓着他的袖口。朱隐徵扶她在椅中坐下,给她披上披风,说:“别怕,没事了。”
左艳枫摇摇头,松开了手。两人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左艳枫颤着声说:“王爷,我有一个疑问。”
朱隐徵望着她,她满脸质疑。“说。”“叛军掘堤,你是不是故意不阻止?你不阻止是因为你有了对策还是因为他们这么做,正中你下怀?”她突然一阵颤抖,“如果他们不这么做,是不是你就要这么做了?”长江水崩,应天府一片汪洋。洪水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待洪水退去,叛军趁机入城。如果事先再在城中安排陷阱,引叛军入城后,包围应天,只需里应外合,应天不难拿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绝顶睿智,却也冒险。
他知道,她在责怪他置城中百姓性命不顾,责怪他毁了她的绣繁楼。
朱隐徵站起,望着外面的大雨,过了一会才说:“战争总得有人死,不是别人就是我。”左艳枫点头,又点头。好久才说:“这就是你铁胆王的冷血之处啊。”
“三年前,我率兵攻打边疆一个异族的军队。”他悠悠说起了故事,“军队对峙了三个月之久,我探听到城内粮草不足。于是我决定率轻骑夜半突袭。”
“我搭弓射下一个城头的士兵。他掉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只是个孩子,个子小小的,小小的身子藏在重盔铁甲中,看起来还不足十二岁。城墙上那一列士兵都还是孩子。十岁左右的孩子本该在爹娘怀中撒娇,学习,却因为战争不得不拿起刀剑,将年幼脆弱的生命交付与瞬息万变的沙场。他们还只是孩子,却不得不上阵杀敌,马革裹尸。”
左艳枫听得紧紧闭上了眼,心被揪成一团。好久,才缓过神来。
“所以我当即决定攻城。”他转身对上左艳枫的眼睛,“因为我知道,如果战争继续下去,会有更多的孩子死在战场上。”
她懂,她知道。这就是战争,这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生命,在战场上从来是最廉价的,相比之下,如今应天的百姓大部分幸存,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她只是个女人,而且她承认,自己是个卑鄙的人,她做不到胸怀天下,做不到无私。她只是觉得心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郁结难舒。
“对不起,我只是心里难受。”她幽幽说。
朱隐徵看着她。他知道,她是个多要强的女人,即使是刚见面时,被他步步紧逼都能强压怒火,保持微笑,冷静理智地回击。她会说出心里难受这样的话,可见绣繁楼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你难受能对着我发泄,说明你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左艳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嗔又怨的乜斜他一眼:“谁跟你自己人了。”
他俯身,将左艳枫一头凌乱的头发理顺,问:“脚怎么样了?”
他的眼紧紧抓着她,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伴着雨水的味道,在鼻腔内横冲直撞。
她想避开他的视线,却怎么也动不了。口中干燥,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好、好像伤口又被泡开了。”
他根本无力去分辨她说了什么,心念一动,俯身吻住她。她被困在椅子和他之间,进退两难,努力挣脱。他的手按住她不安的身子,不敢太过躁进,在她唇上轻吻着,浅尝辄止。
朱隐徵好一会才放开她,直起身子,走了出去。头上的压力瞬间解除,左艳枫悄悄松了一口气,咬着下唇,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方才做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回味,朱隐徵又返回来,说:“我让人去找你的丫鬟,先把衣服换了。”左艳枫点点头。
朱隐徵不顾她身上满是污泥,俯身抱起她。左艳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没事,可以走的。”
朱隐徵径自抱着她进了房间,问:“药呢?”“在羽儿手里。”
他不再说话,抱着她转入了房间。
张易带穆却晴来见朱隐徵,刚好看见这一幕,看得众人都呆了。
穆却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问:“这就是王爷的妻子?”“尚未婚娶。应该快了吧。”张易答道。张易是朱隐徵麾下的将领,对左艳枫之事也略知。
“果然漂亮。”梅如欣赞道。满身污泥依旧不损身姿容貌,难怪能够迷住王爷,看看王爷,光天化日下如此亲密。
穆却晴冷冷瞥了她一样,梅如欣连忙噤了声。这位师姐虽是从小与她一同长大,却一直让人摸不着她的性格;有时热情如火,有时冷若冰霜。小时候闹矛盾时,师姐就改造她的兵器,让她无从驾驭,险些伤了自己。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违逆师姐半句。却不知怎么,又惹怒了她。
几人上了阶,张易让人去禀告王爷。朱隐徵转身出了房间,在上首坐下。
众人坐下,穆却晴说:“王爷,昨日有辛将军相助,民女昨夜仔细推敲已有了进展。原来关卡却在这里。有了辛将军演示剑法,一下子便看出了‘器’的弱点。‘器’的三十六种变化已经解出三十三了。只要再给民女两天,‘器’的基本变幻方法也就可以破解了。”
朱隐徵听罢,满意地点头:“多谢穆姑娘相助。”
张易禀道:“王爷,成玉已被带来了。”几人押着双手被捆绑住的成玉上了厅。
成玉打量了一下周围,双眼看着朱隐徵:“小民见过王爷。”这不似拜见,倒像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