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听完黄鹂鸟的描述，我只是认为巫曦的奶奶与《白发魔女传》中的玉罗刹长得像而已。现在见到本人，我才发现她们两个简直就是孪生姐妹——不，应该说巫曦的奶奶是玉罗刹穿越了，再世了。
屋门前共有四级水泥台阶。巫曦的奶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之犀利，与她的年龄极不相衬。
但是，我决定豁出去了。于是，毫不胆怯地与她对视着。
“女妖怪——老妖怪——白毛女老妖怪——白毛女妖。”越气愤，我脑子转得就越快，第一时间想到了什么样的绰号对她合适。
“我早听说过你。”我大声说，“你不就是会算命吗？也是骗子。”
我刚迈上第一级台阶，被老妈拉了下来。老妈说：“巫山，怎么跟奶奶说话呢？一点儿礼貌也没有。”
白毛女妖假惺惺地笑着说：“别拦着，让他说。”手一松，竹帘啪地落下去了。
她又不急于请我和老妈进屋，告诉我关于我手上戴的那块破石头的秘密了。看样子，倒像要在院子里，与我进行一场关于她是不是骗子的辩论。
“巫奶奶，您别跟这孩子——”看到白毛女妖冲自己摆手，老妈把后面的话又咽回去了。
“告诉你。”我怒气冲冲地看着白毛女妖，“明知道你是骗子，我还进你家的门，还跟你说话，这已经够礼貌的了。”
白毛女妖冷笑着说：“你进来了，还可以出去。”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来你家呀？！”我说着，挣脱老妈的手，就要转身离开。然而，我的双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了一样，任我使出多大的劲儿，任我怎样扭动身子，直到累得浑身臭汗都不能挪动丝毫。
白毛女妖得意地看着我，说：“走啊。我没留你。”
“我没说不走。”我强硬地说，“我先热热身。”
当然不能向白毛女妖妥协。但是，她撵我，我还不走，走不了，那样一来就要在她面前丢大人了。所以，我必须想法离开。
我一边装模作样地甩甩手臂，扭扭腰，转转脖子，一边飞速地转动脑筋，想着脱身的办法。
我弄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双脚不能动了，但我也不相信白毛女妖对我施了什么妖术——她当然想对我施妖术，可惜她不会。
当我发现脚趾头在鞋里可以自由伸缩时，我决定脱了鞋试试。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甩到地上，弯腰一边解着鞋带，一边说：“穿着鞋不舒服，我脱了鞋光脚走，你管得着吗。”
“你光着脚走我管不着。”白毛女妖轻蔑地看着我，“如果你不知羞耻，光着屁股走，我也管不着。”
士可杀不可辱。
如果老妈这样说我，我认了。
如果黄鹂鸟这样说我，我也忍了。
但是，与我毫不干系的白毛女妖这样说我，侮辱我，我忍不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松开最后一只鞋的鞋带，暗中做好了两只脚从鞋中挣脱出来逃跑的准备，然后冲着白毛女妖大声吼道：“白毛女妖，小爷走了。”
与此同时，朝起一跳，准备扭身跑开。然而，仿佛有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我不但没跳起来，反倒失去平衡，双手扶地爬在了地上。
我想：“真他妈的活见鬼！这下好了，不仅丢人丢到家了，还闯大祸了。要杀要剐随便吧。”
我知道自己站起来还是跑不掉，索性就继续双手扶地，撅着屁股爬在那里，等着白毛女妖、巫曦、老妈骂我，甚至对我拳打脚踢。
老妈啪一巴掌抽在我屁股上，厉声说：“巫山，赶紧给奶奶道歉！”
“小杂种！太狂妄了。简直无法无天。”白毛女妖冷笑一声，“看来，今天有必要让你记住，以后应该怎么和长辈说话。”
“白毛女妖，你凭什么骂我？”
我喘了一口气，还想说“你是长辈吗？你连人都不是，你是妖怪，魔头，是妖怪魔头中的大骗子。给我充长辈？我还想给你充长辈呢。”暗讽她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可是，我刚说出“你连人”三个字，就感觉自己整个人横着飞了起来，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咚一声撞到墙上，又啪嗒一声掉回地上。
尽管白毛女妖刚刚暗示我，要教训我，但我还是没把这件事与她联系起来。我想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祸事又找上我了。
而当我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也正像那次从三楼教室的窗户里被扔出去一样，并没觉得身上哪儿疼，也没有哪一个部位摔破出血。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土，然后傲然看了看巫曦。
她乍看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扎着头，专心致志地抠着指甲。但是，我看到了她的手在抖，轻微地颤抖。
“她害怕了。”我想，“我都没怕，而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竟然害怕了。”
这让我蔑视她，让我转而去看老妈时，有些得意。“人不可有傲气，但必须有傲骨。你儿子怎么样？”我通过目光向老妈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老妈的神色有些慌张，看得出来她在替我担心。尽管之前我已经多次大难不死，或者说大难不伤，而这次依然如此，但她还是禁不住要替我担心。这或许就是母亲吧。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快步跨上台阶，走到白毛女妖面前，捉着她的手臂替她的儿子求饶：“巫奶奶，您老就别再为难他了。巫奶奶，这孩子跟着我这十几年，坏毛病都是我惯出来的，要怪罪您就怪罪我吧……”
“老妈，不要向这个白毛老妖怪道歉。”我声嘶力竭地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让她冲我来好了。老妖怪，有本事，你再摔我一次。”说完，我用挑衅的眼神盯着白毛女妖。
按照以往的经验，发生在我身上的这种祸事，在某个时间段，只会有一次，而不是接二连三。
“儿子。你就不能听妈一句话吗？”老妈抽噎着，说完抹一把泪，又回头对着白毛女妖说，“对不住了，巫奶奶。也许是你们看错了，这孩子天生就不是什么战士，也当不了英雄。我决定以后还是由我来带他。我们先走了，改天再专程来向您老人家赔礼道歉。”
“你担心我会摔死他，是吧？”白毛女妖冷血地说道，“放心，除了你，还有人在一刻不离地护着他。”
“你们那个世界的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巫山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老妈说着，松开白毛女妖的手臂，迈下台阶，朝我走来。
然而，老妈刚要伸手拉我，我又莫名地飞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