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酒上来后,苏叶黎一马当先非要先尝尝,结果被冲的直流眼泪。灵熙看的哈哈大笑。苏叶黎擦着眼睛:“酒怎么是这种味道啊?真是难喝死了。”
灵熙道:“白兰地太烈了,不适合你。”
苏叶黎听着似乎想到什么事情,就道:“你以前总喝酒,到底有什么喝头?”
灵熙就眼神一暗:“早就不喝了。”
许多往事她都在试着忘却,不想半途而废。她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打算尽快吃了回家。
可苏叶黎还端着酒杯瞧,意犹未尽:“白兰地,白兰地,看别人喝的有滋有味,自己尝了却如此难以忍受。”
可不是吗?很多事情都是旁观美妙,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其中真实滋味。灵熙摇摇头,将牛排放进嘴里,用力咀嚼。牛排肉质不好,煎的太老了,吃着就像吃麻绳,嚼的人脑仁疼。
苏叶黎看着灵熙嘴歪眼斜的样子就笑了起来:“吃个牛排,用那么大劲儿做什么?”她把白兰地倒了一小杯,递给灵熙:“虽然不会喝,但我听说洋人吃牛排就配这个。”
灵熙不看酒,只说:“配红酒更好,助消化。”
苏叶黎道:“你只管尝尝这个,小酒怡情,我们既然来了,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灵熙忍不住了,索性道:“你一直没说今天来这里做什么,显然你并不是为了来吃饭。”
苏叶黎薄薄的眼皮一搭,再也不说话。
灵熙无可奈何,但这里食物太糟,她可不想再吃了,她把餐叉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道:“你不说我就走了。”
苏叶黎抬眼看着她不语。
灵熙招手侍应生来结账。今天说好她请客的。可侍应生过来说的话让她打开钱包的手落了空。“已经有人为两位小姐付过帐了。”
付过帐了?是谁?
侍应生无可奉告。
苏叶黎却似乎知晓:“我知道是谁。”
恰是正午时分,午餐的时候,大街上空气里漂浮着食物的香气。灵熙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在饭店告诉苏叶黎说要回家,可这会儿出来了,却并不想回家去。不断有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吹得人衣角纷飞,街上的小贩因为要保护身家缓慢地移动,锅碗瓢盆乱响,一不小心一个卖零食小点的摊贩就被车甩了一脚。那小贩也不敢骂,只等车开走了,才冲地下狠狠地吐了口口水。边上行人见怪不怪,小贩把他那七零八碎一收拾又继续叫卖起来:“卖糖糊咯。。。”灵熙听着就想到了个地方。
招来人力车一路悠悠荡荡,再停下来,是一条巷子的入口,牌子上写着兴仁里。放眼望去,婉转的巷子,人来人往,春风裹挟着岁月,扑在人们的身上。巷子两边都是两层高的屋子,有的因为年代久远,门窗黑乎乎的,一开就是吱吱呀呀,房子无论新旧,二楼大都有个小阳台,搭着根竹竿,晾着花红柳绿的衣服,还有各种腌制的咸菜,这个点正是做饭吃饭的时间,烟熏渺渺,从窗子里,门洞里,飘荡而出,灵熙走在石板路上,闻着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就想到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这巷子里呼啸而过的场景。那时候母亲还在世,她还是个疯丫头,整日里没有烦恼,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组建的“军队”今天有没有操练,明天要不要再去临街把王大爷家的小孙子吸收进来。散漫多乐,自由自在,这一段时光她许久不曾想起,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从她生命里消逝而去的。是母亲染病后,还是她爱上一个人后?她没有仔细想过。此刻也没有时间再想,因为她看到一个人。
远远地,巷子拐角的铺子门口,一个穿着酱色棉布袍子的姑娘正挽袖坐在一堆草料前翻捡着什么,她长发向后盘起,一张光洁的鹅蛋脸沐浴在日光里晶莹剔透。因为太专注,人来人往从她身旁而过,她都不曾抬头,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远远的街角有个人在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穿堂风迎着灵熙吹过,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刘麦冬忙碌的身影又犹豫了起来。两年的别离,让苏叶黎对她恨恨不已,麦冬此时会不会愿意见她,她并不是很清楚。她有些讨厌自己现在踌躇不已的个性,可是又管不住自己,这样盘桓了半天,终于决定还是要和麦冬打个招呼,前方就猛地有个敞亮的嗓音忽然传了过来:“孟灵熙!”
这么熟悉的音调,不是麦冬是谁?她猛地抬头,就看到刚才还在埋头苦干的麦冬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而且神情似惊似喜巴巴地将她望着。那厢刘麦冬等灵熙一抬头,看见她的正脸,就再也忍不住大叫了起来,那动作有些夸张,也不管路上行人如何看她,只是大步一迈,向着灵熙站的位置就跑了起来。
“孟灵熙你还知道回来!”
言语愤慨,却是透着热切,听得灵熙心里一热,嘴巴就再也止不住地咧了起来。她抬步也向着麦冬走,两人一碰到,还未站稳,刘麦冬石头一样的粉拳就砸到了灵熙的肩上。“你这个负心的丫头,还知道回来!”灵熙跳着脚呲牙喊疼,刘麦冬不管不顾:“小坏蛋!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疼!”
两人打闹着,最后还是刘麦冬心里一叹将灵熙重重抱住才歇了下来。两人眼睛都有些湿润,灵熙把下巴磕在麦冬窄窄的肩上,心里温暖一片,刘麦冬捋着灵熙顺滑的头发,也是心绪难平。不过当街站着总不是个事儿,刘麦冬回到她刚才的位置胡乱一收拾,仰着脖子朝铺子喊了一声:“我出去一会儿。”就拉着灵熙向巷子外走。她走的利索,灵熙看着却有点着急:“你能出去吗?”
刘麦冬家世代行医,巷子拐角这家铺子是他们家几代累积的祖业。麦冬小时候还好,读完私塾,读女校,过了很长时间可心的日子,直到她哥哥娶妻生子之后,嫂嫂不愿意麦冬上学花钱,就游说着麦冬哥哥把麦冬从女校接回来在铺子里帮忙。麦冬父亲去世得早,家里她哥哥当家,在世的爷爷和母亲都听哥哥的,她心有怨气,性子又烈,因此从此后与嫂嫂矛盾不断,片刻不在铺子就会招得嫂嫂的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