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刚落入岸上,那紫衣少年就开口道:“两位姑娘请先行避让。”一听这话,迦楼罗便赶紧上前扶着一旁的了梵音,又向二人作揖施了一礼后,退在一旁。那群围观的众人,看着这般阵仗,逃的逃,现在也仅剩大胆的几人在远处观望,连卖灯的老头,也早已逃之夭夭了。
陵阳南见了梵音二人已避在远处,朝那紫衣少年拱手道:“多亏这位兄台,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同时去救这两位姑娘。”
“现在说谢谢是不是为时过早?”这时,沐轻尘飞身上岸,停在了二人面前,手拿着昆仑双刃指着紫衣少年,又道:“你是何人,难不成还想和我同分一杯羹?”
“呵呵,沐兄弟切莫误会,我只是路过此地,实在不忍这两位姑娘羊入虎口…”
“何门何派,报上名来。”沐轻尘冷眼看着二人。
“在下郭飞,游侠一名,无门无派。”郭飞拱手道。
“呵,那么,你二人一块上吧。”沐轻尘手中的昆仑双刃已射出了寒光,跃跃而上。
“沐兄弟何必如此,”陵阳南收了手中的软剑,上前一步继续道,“我和郭兄弟只是不忍你为了钱财而断送两名女子的幸福,只要你不再苦苦相逼,我愿意出了这份赏金。这样一来,沐兄是否能手下留情?”
“钱,我沐轻尘可不在乎。”沐轻尘语气孤傲,高昂着头,随意勾勒着嘴角,那表情似笑非笑。
“大家是江湖儿女,又是不打不相识…索**个朋友,不要再为此般事头疼了。”一旁的郭飞赶紧打圆场。
陵阳南听见这话,顺势说道,“在下陵阳南。”说完,便朝二人略微颔首施礼。
“失敬失敬,原来是陵阳府大公子。”郭飞笑着拱手道。
沐轻尘见他二人也无出手之意,便道:“没人我可怎么交代?我刚刚可是应承了郑公子的…”
陵阳南见沐轻尘没了刚刚高傲的态度,又见他语气稍缓,知是他已松了口,现在只顺着他的意就行,就道:“这事儿沐兄弟就不必费心了,明日我派人去郑府上送个信儿就行…”
“世家公子就是不一般呀…”沐轻尘冷笑一声,“那就请你,好好照顾那两位姑娘了。”说完,便腾空一跃,只一瞬间,便消失在黑夜中。
郭飞见他离去,心有不舍,自言自语道:“有趣有趣,那沐兄弟好生有趣,武功又这般高强…不行,我得向他讨教一番!”说着,又朝一旁的陵阳南拱手笑道,“陵阳兄弟,我郭飞下次再找你喝酒。”说完,也不等陵阳南开口,便跟着沐轻尘的背影凌空而去了。
陵阳南见他二人离去后,又忆起还在一旁等候的了梵音,忙转身上前,施了一礼,询问道:“天色已晚,想必姑娘家中的家人已开始担忧,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且现在送你们回去。”
了梵音一听,眼里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公子,他们当真不会再来抓我了?”
“不会,姑娘请放心。”陵阳南温柔一笑,柔声道。
“不怕公子笑话,我家道中落,父母双亡,第一次来这朱雀城…”说着,又眼泛泪光地盯着陵阳南的双眼,“没想到第二天就遇见这般境遇,醉薇先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说完,刚准备蹲身施礼的动作却忽地被陵阳南一把拽住,只见他一楞,随即眉头深锁,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醉薇…你叫醉薇…”说着又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敢问姑娘府上可是百色城曲府?”
“正是。”了梵音见大势已定,一口应承道,“公子难道认识家父?”
“醉薇…曲醉薇…”陵阳南小声嘀咕着,又看了一眼了梵音期盼的眼神,忽然一把放开了她的双臂,神色复杂地后退了一步。
了梵音一怔,忙用眼神询问站在一旁的迦楼罗。
迦楼罗把此景早已看在心里,心里有如翻江倒海,她上前忙扶着身旁的了梵音,语气清冷道:“难道公子是看不起我家小姐的出身?”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陵阳南忙失口否认。说完,又恢复了刚才的温柔眼神,对了梵音柔声道,“曲姑娘,以后陵阳府便是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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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陵阳府,
厢房。
陵阳南见了梵音和迦楼罗已收拾妥当,便道:“曲姑娘,你就暂时先住在这吧。现在已过子时,你们需早些歇息,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明日我再命丫鬟前来打理。”
了梵音环绕了一下四周,这厢房简洁雅致,位置又靠近别苑,心中自是安下心,就道:“南哥哥,醉薇谢谢你的收留之恩。”
陵阳南略微颔首应了一声,“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说完,便关上房门离去了。
待这脚步声全部消失后,了梵音才安心地坐在桌前,道:“不知这陵阳鸿图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我不知,我只知我不会叫别人为‘南哥哥’。”迦楼罗把古琴架在一旁的梳妆台上,颇有些怨气。
“怎么,就这么怕他被我抢了去?”了梵音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故意调笑道,“不过,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子,确实有那么几分吸引力…”说着又踱步到迦楼罗面前,轻抬起了她的下颚,“师妹可是生气了?”
“我有何气可生?”迦楼罗一把撇开了梵音的手指,“你没见他刚刚知晓你是‘曲醉薇’时的那般模样吗,就算真的我走到他面前,他也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位普通的世交之女。你若是心里有些别的小九九,劝你及早悬崖勒马。”
“呵呵…”了梵音听完此话不免掩面而笑,“师弟常给我说爱上一个人是痛苦而绝望的。”说着,又停止了笑声,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阵迦楼罗,“那么你呢,迦楼罗,你可曾有过这种体会?”
“你师弟爱过吗?我一直以为,秦月楼对于他来说不就是如酒池肉林一般,他这般人竟然也开始对于情爱,长篇大论了起来。”迦楼罗语气颇有些不屑。
“师弟他风流倜傥,秦月楼的一众教徒自是对他心有念想…”说着,了梵音又上前一步,紧贴着迦楼罗的眉眼,问道,“倒是你,为何不曾见你向他投怀送抱,难道他就这般比不上你以前的那位情郎?”
“你的师弟生在花丛,红粉知己不少,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迦楼罗冷冷一笑,说完,便独自收拾床榻去了。了梵音见她话中有话,也不再做纠缠,这下便要收拾准备就寝。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迦楼罗和了梵音同时警惕道。
“是我,陵阳南。”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陵阳公子,我家小姐已经睡下了,你可还有什么事儿吗?”迦楼罗小心翼翼答道。
“哦,没什么大事,我就是突然忆起你家小姐表兄和我妹妹已经从南疆返回,只是这几日突然去了临城玩耍。我刚飞鸽传书告知他们,你们的消息。预计他们明日就能返回,请代为传达给你家小姐,明日清晨,她便能与亲人团聚了。”
了梵音和迦楼罗同时脸色骤变!
“噢…奴婢知道了,公子尽早去休息吧!”迦楼罗及时应承道,又瞧见一旁的了梵音青筋骤现,暗叫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了梵音用利爪扼住了脖颈,退在背后的石壁上。
待那脚步声消失后,了梵音才开了口,“没想到你连师尊,都敢欺骗!”了梵音语中带狠,手稍微用力,迦楼罗必定命丧黄泉。
“师妹不敢…”
“还说不敢?你们曲家什么时候多出个表兄…为何你不早一点向师尊禀明。”了梵音的指甲已经划破了迦楼罗的一处皮肤,殷红的血痕顷刻映入眼眸。
“师妹确实不是有意为之,刚刚经陵阳南说了我才忆起,那位表兄,是我四娘姊妹所生,我家鲜少在亲戚中走动,我也只是听下人口中提过,实情并不知晓。”
“此话当真?”
“师妹不敢欺瞒师尊,更不敢背叛天一派。”
了梵音见她语气坚定,这才松了手,虽心中仍存疑惑,也强行压制,思索了一会,又道:“这样说,他应未曾见过你?”
“这…”迦楼罗刚刚缓过一口气,皱眉道,“十岁那年,他来我家探过亲,虽是去探望四妹,也难保…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了梵音一听这话,又开始怒火中烧。眼一横,一运功,伸手就要取迦楼罗性命。
迦楼罗并不反抗,就算她此刻能使用真气也不一定是了梵音对手,况且要是惊动了陵阳一家…现在她入了魔教,恐怕曲家的名声就要败坏在她手中了。
了梵音一时气急,本想一掌拍下去。却见她淡定自若立在原地,才记起她被上官情用真气封了几处穴位,还不能使用武功,这一掌下去随时可能要她性命,所以才顺势收了力,只是一把击碎了她发髻上的一支木簪,又把那木簪的残肢揽在手中,暗自发力捏成了粉末,边揉捏细末边道:“事已至此,我就先不追究了。不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你那未谋面的表兄,就当这世与你无缘无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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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
朱雀城外。
一匹快马此刻如疾风一般拼命地驶向城门。
月光沁人。
细看之下那匹马上坐在一名绿衣少年,那少年脚蹬一双金色丝线锈的上好皮靴,靴上的云朵图案熠熠发光,与那绿袍袖口的金线正好相得益彰。少年有着一双狭长的双眼,剑眉入鬓,印堂高亮,额上的汗珠正顺着巧致的鼻尖滴入在唇间,嘴唇略厚,但在那样一副面庞下,人却别样英武不凡,气宇轩昂。
林风眠已快马加鞭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了,虽说临城路途并不遥远,但午夜赶路难免得小心翼翼一些。好在陵阳敏之受不得午夜骑马,答应明日一早自己返回,不然就冲她的个性,这一个多时辰的路非得耗掉两个时辰不可,只怕那时朱雀城的城门早已紧闭,不肯再开了。
“曲醉薇…”林风眠小声念叨着,虽说自己与曲家是近亲,但却少有串门,表妹小韵少时走得亲近,经常有过书信来往,但对于其他几位表妹,自己只是匆匆见过几面…更别说那位久居别苑的三妹了。但是五年前他一听闻曲家遭逢劫难,便求着将军让他带领了一批人马前去解救,结果还是为时已晚。这几年虽极力打探,曲家人还是了无音讯…现在,曲醉薇突然出现,还来投奔了陵阳南一家,难道是冥冥之中注定?林风眠不免陷入了沉思,罢了罢了,如果能从她身上探取到四妹的一丝音讯,也是好事…
林风眠心中泛起一丝希望,这下便更快马加鞭地赶路。
这时,山林间突然响起了一身幽静的琴音。
这马儿勿地停滞不前,林风眠也不由得驭马聆听。
起初这琴音似天空的浩渺云彩,远而虚静,让人颇有曲径通幽之感。林风眠虽心有疑虑,但这琴音似乎能定心神,让他也不住地闭眼凝听,“好曲好曲。”林风眠独自叹道。正当他还在回味这段乐章时,琴音忽然又变成了另一种节奏,好似山间流水,让人喜上眉梢,流连忘返。林风眠闭着眼静静欣赏着,勿地这琴声又似加快了步伐,绕着丛林,声声犹如松风吼,像是就在耳边弹奏一般,剧、威、烈!这三段曲调竟衔接得毫无违和之感,到底是哪般高人在林间弹奏?
林风眠本还沉浸在这空灵静远的琴声中,哪知暗夜里突然又出现一阵凌乱无章的古箫音。那箫声乱中有序,本来婉转优雅的曲调竟被吹出了强有力的气魄,特别是那箫声中蕴含的无穷内力,把刚刚那阵幽静的琴声活生生地给扰断,变得支离破碎…随着那阵琴音的消失,林风眠也从静思中清醒了过来。
他摇了摇略微发胀的脑袋,睁开双眼,竟感觉眼前一阵恍惚,隔了好些时候才渐渐恢复。“不好!”他暗自嘀咕道,“方才这琴音似要在不知不觉中夺人性命。”想到这,他便感觉体内的真气似有一股引力拉扯攒动,于是忙运息调理,现在也不敢快速驾马,只好在马背上开始凝神运功。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林风眠才从运息中恢复过来,但此刻的山间却静得出奇,刚刚的情景也如梦幻一般随风已逝…
林风眠又向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快速驭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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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境外十里,
山坡上。
一名黑衣的蒙面女子抱着一架古琴坐在一旁。
那古琴通体黝黑,长约三尺六寸五,厚两寸,琴额上雕刻着一条冰龙盘旋,额下坠有一串琉璃冰珠作辅。这古琴最特别之处在于,拥有九根冰蚕丝做弦,且那弦丝在弹奏时通体化为白色,弹奏者的内力便由弦丝整合,湮灭在琴音中。一曲封七窍,二曲断刃肠,三曲魂离尘,这便是九霄冰弦琴的威力所在。
了梵音按住琴上的冰弦,暗自收功。这突然蹿出的箫声差点让她方寸大乱,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这等高手在附近徘徊,且让林风眠有了喘息机会,以致逃脱…这是她的第一次失败,她虽心有不甘,但眼下也只能选择追上林风眠再作打算,这箫声的主人只有来日再寻。有了这决定,她便收拾好古琴,准备起身离去。
“天音镇魂断刃肠,一曲离尘了凡音。”树林间突然传出一阵浑厚的声音。
“是谁?”了梵音警惕道,又抬眼环绕了四周,并未发现任何身影。
“天一派的绝色美人了梵音…没想到现今,却在朱雀城现身了。”那神秘人仍未现身,但这声音似浩渺烟波,连内力深厚的了梵音也不能察觉出这神秘人身在何处。
了梵音又勿地拿出已收拾好的九霄冰弦琴,横抱在胸前,冷笑道:“你敢扰乱我的琴音,那为何还不够胆现身?”
“我只是一名无名小卒,羞于面对姑娘。”
“既然你惧了我们天一派,还请下次别再与我作对。”
“呵呵,姑娘说笑了,我只是路过此地,在这儿与地同眠。刚刚不巧,姑娘的琴音扰了我的清梦,我才胡乱出手的,姑娘可千万别见怪。”
“哼,那你好自为之。”了梵音又警惕地环绕了四周,便背着古琴,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