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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初秋,

陵阳府,

亭台水榭间。

了梵音本在亭中假寐,忽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她一手撑头,瞥见一袭紫衫红衣的陆凤晴迎步而来。她半眯着眼,故意不语,试着探听陆凤晴的来意,于是保持不动,等待时机。

陆凤晴见她似在小憩,又忆起这几日陵阳南对她越渐冷淡,许久不见叩门相邀,忽然气不打一处,怒火中烧,方才还舒展的纤纤玉指,随即变成了阴险狠毒的利爪。了梵音察觉她的气息变弱,脚步沉稳,亦猜测到七八分,于是勿地睁开了双眼,略显慵懒媚态,又抬头望见她,语气颇为娇嗔:“咦,陆姐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南哥方才才离去,我以是他去寻你了。”

陆凤晴颇为尴尬,忙把利爪藏于身后,“噢?我没遇见他……我也是听下人说你们在此,于是便来瞧瞧。”

“既然如此,我们两姐妹也许久没好生说说话了,何不趁此说说儿女家心事,互诉衷肠才好。”

一听这话,陆凤晴忽把头望向水榭外的池塘中,正是鱼儿浅水游,荷花别样红的时节。她见此突然莫名一笑,走进亭中。了梵音见她坐下,忙添了茶,道:“听南哥说,这乌龙茶是朝中贡品,香气浓郁,入口甘甜,这初秋时节品尝,自是最好不过了。”

陆凤晴本就心有郁结,听她又提起陵阳南,顿时咬牙切齿,便道:“我虽与你南哥不久便会大婚,但他一直为你的婚事心心念念,要是近期为你寻个好夫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了梵音听出此话意味,笑道:“我若有姐姐一半福气,便心满意足了。”

陆凤晴又突然握住了了梵音搭在桌前的左手,语重心长道:“我知妹妹心意,可你也应该明白,世间有哪个女子愿意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万花丛中过,要是妹妹愿意就此舍弃,姐姐定会为你寻个良人。”

“姐姐的意思我懂,”了梵音抽离了玉手,起身望向亭外,语带无奈道,“可惜情根深种,怎能轻易脱身?”

陆凤晴见她故意抬杠,突然话锋一转,怫然不悦,“既然如此,想必妹妹是不想要那《离尘曲》的下半卷了?”

了梵音转身,目似剑光,“姐姐这话何意?”

“你我心知肚明。”

了梵音目光深邃,眼若饥鹰,低头又瞧见她那副无畏模样,喟然道:“我倒是小瞧了你。”

“你没料到的事儿又何止这一件。”

了梵音拂了拂衣襟上的尘埃,语气颇为不屑,“我当是你还有其他高招,原来只是些偷鸡摸狗的小把戏罢了,我又何须在意。”

“你既然大权在握,那便走着瞧!听闻你师弟在丰台山上遇袭,伤得不轻,你那师妹又一月未归,不知你孤军奋战,到底有几成把握?”

听了这话,了梵音突然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我原以为陵阳南迟迟不肯娶你,是他不喜,现在看来,凭你的本事,却是当不了这朱雀城‘第一夫人’。”

“你……”陆凤晴顿时火冒三丈,拂袖摔坏了桌上的一盏茶杯。

了梵音见她如此沉不住气,故意讥笑道:“别急别急…既然你这么自以为是,那我便提醒你,”她目光如电,一步步逼近身前的陆凤晴,“你最好快些明哲保身,指不定哪日,我提前取了你的性命,让你无缘披上红冠,穿下嫁衣。”

“好,”陆凤晴不禁拍案而起,“最后到底鹿死谁手,咱们翘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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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月黑风高,

一袭黑衣的了梵音出现在陆凤晴厢房的房顶上。

她见陆凤晴宽衣准备就寝,于是掏出怀里的毒针,拽在手里蓄势待发。忽然一阵风过,她那准备行动的手勿地被人扼住了手腕。她一愣,回头便看见一脸神色凝重的上官情,“师弟!”了梵音颇为惊讶。

上官情不语,拉着她施展轻功,向府外飘去。

待落地后,了梵音才扯下面上的黑罩,急急问道:“据探子来报说你在丰台山养伤,何故许久才现身?”

上官情一脸愁容,“此事说来话长…对了,你怎会这般沉不住气,被激得急急取那陆凤晴的性命?”

“都怪我下午听了她的一面之词乱了阵脚,”了梵音神色忧伤,无奈道,“不见你的飞鸽传书,加上迦楼罗也一月未有消息…”

“什么?”上官情一脸惊愕,“天一派的探子可有她的消息?”

了梵音摇了摇头,叹息道:“一月前她飞鸽传书告知我她潜入了活泉寺,可现在她踪迹全无…你猜她会不会背叛了天一派,逃走了?”

“理应不会,”上官情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她的左手已废,加上她还有内伤,她是走不远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了梵音神色骤变,语气颇为不安,“要是她死了,师父定会大发雷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得想办法潜入活泉寺,找寻她的下落。”

上官情微微颔首,了梵音见他心不在焉,没了往日那般戾气,又打趣道:“你的伤势怎样了,可落下什么病根?”

“多亏玉姑娘医治,已经全无大碍。”

“玉姑娘?”了梵音忽然挑眉一笑,“那绿苑仙子,可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师姐切勿说笑,”上官情神情颇为不自然,“你何时学会打趣我来?”

“难道不是吗?”了梵音窃笑道,“到了朱雀城不慌来找我,倒是在庙会被那女子勾了魂去,连师父交代的大事都敢忘记……”

上官情说不过她,忙道:“我还是赶紧前往丰台山吧…免得你在师父面前告我一状。”

了梵音的眼神突然变得悠远而深邃,她察觉上官情已经不似以往那般暴戾,于是勿地拦住了正准备离去的上官情,试探道:“那玉姑娘…可有探清她的底细?”

“师姐何故这样问,难道…你怀疑她?”

了梵音点了点头,“不得不防。”

“仙乐谷不是威胁,况且她不会武功,也救过我的命…”

“你现在怎可这般糊涂?据探子回报,那金银二老是点名道姓的要她一人,你就没想过其中因由,还是你陷入情障,蒙了本心?”

上官情徒然一愣,忽然忆起那晚玉生烟为他卜的一卦,黯然道,“不会的…师姐,你应知晓我的心意。”

“世间男人哪一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师弟要是有这等凡人心,我也当能理解。我只是提醒你,切勿中了敌人的圈套,坏了大事!”

上官情低头颔首,“为今之计我必前往活泉寺,师姐你也要万事小心,一切等我回来再做商议。”

了梵音点头应承,两人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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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泉寺,

密室。

迦楼罗在黑暗中慢慢睁开了双眼,她面容惨淡,衣衫褴褛,也不知过了何年何月。空镜见她已被控制,也不再派五个沙弥日夜为她诵经打坐,只是定时有个小和尚为她送来饭菜,但为了防止迦楼罗逃脱,空镜又特地在门口加派了沙弥看守,任她插翅也难飞。

这时,密室大门突然敞开,一个全身灰袍的小沙弥低着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迦楼罗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眯着眼,神情痛苦。

那沙弥把碗筷一一摆在地上,待收拾妥当,突然又拾起竹筷在那饭碗边沿轻声敲了三下,迦楼罗半眯着眼,一时辨别不了是敌是友,只勿地抓住那沙弥的手腕,那沙弥也不反抗,只在她手心中描写了两个字后,急忙退了出去。

迦楼罗握紧手掌,心有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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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时,

风高气清。

迦楼罗本待在墙角沉沉睡着,忽然被一声轻唤惊醒,借着墙上烛光,抬头便见那熟悉黑色面具。玉瑾公见她气若游丝,面色惨白,从怀中掏出昆仑双刃,挥刀运功斩断了铁链后,忙扶她起身,急切道:“薇儿,你要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出去。”迦楼罗现今哪有力气说话,她见玉瑾公还肯来相救,也不免流下眼泪,于是咬紧嘴唇,趴在了他的身后。玉瑾公见此,也稍微宽了心,施展轻功,向外走去。

玉瑾公背着迦楼罗三两步便走到藏经阁门口,原来这密室修建在经阁之下。在旁人眼中藏经阁一直属于神圣庄严之地,佛祖典籍众多,加之暗中守卫森严,外人不容怀疑,谁人会想到这西天极乐之地下便是阴曹地狱处!要不是玉瑾公提前熟知,也定不会想到空镜把她藏在于此。这时,玉瑾公忽然察觉背上的迦楼罗呼吸越渐沉重,他的心里也越渐焦急,他猫着腰,正打算施展轻功逃离活泉寺,却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他连忙侧身,躲过了一记掌力。

前方的花草,顿时被摧毁得七零八落。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呐!”空镜双手合十,微笑道。

玉瑾公见那笑面佛出手如此狠辣,又想起他在密室中活活折磨迦楼罗,顿时火冒三丈,“空镜和尚,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呵呵…”空镜嘿嘿笑了两声,“施主难道忘记五年前你我的约定了?”

玉瑾公横眉怒目,目光如炬,“五年前你虽救我性命,又教我习得易筋经,但我已经助你完成了大半基业,又替你活捉了那陵阳鸿图…现今只是叫你放了这位姑娘,你却推三阻四,诸多借口,你到底是何意?”

“阿弥陀佛,”空镜又行起了佛礼,变成了一代高僧模样,“老衲说了,只是想帮助这位施主渡过心魔,别无他意。”

“即便如此,你何以如此作践于她?”

“你也知她心魔难除,又中了恶生蛊,我若不禁锢于她,势必逃走酿成大祸。而‘释迦心经’的威力你也见识过,又何必怪罪于我。”

玉瑾公被空镜的说辞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低头沉思一会后,便道:“我可以说服她自愿把魔之精血交予给你,但你必须保证先医治好她的左手,不再囚禁她,保证她的安危。”

空镜满脸堆笑,“你的要求似乎有些不合理。”

玉瑾公一听,立即从怀中掏出昆仑刃,眼若烈鹰,语气发狠道:“如若你做不到,就算我带不走她,也定会联合天一派与陵阳家的势力,天涯海角也会追杀于你,到时候别说你的金身舍利,活泉寺也难逃被世人唾弃之命。”

空镜目光深邃,让人猜测不了他真正的心思。他见玉瑾公动了真怒,知是现今也不是讨价还价之时,便道:“好,老衲答应你,只要你断了天一派的后路,让他们别找上门来,你的要求,我都答应。”

“成交。”玉瑾公慢慢收起了手中的武器,眼神锐利,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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