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端着食物再次回到小屋的时候,太子高殷已经走了,宫里宫规森严,索性便兀自回房了。
这一天又将在劳累中过去了,直到三更天的时候,屋外突然惊叫声不断,朦胧间,苏离随手捡来一件外套搭在身上,借着月光摸索到门边,“哗”一下拉开了房门。只见前边不少宫女、太监拎着水桶来回奔跑,不远处火光接天。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昔人也被吵醒了,披着衣衫站在她的身后。
“不知道,可能是哪里走水了吧。”苏离猜想着,迅速将衣服穿好,也跟着那些救火的太监朝西北的方向去了。
着火的是白天苏离带男孩藏匿的地方,墙的一侧连同屋顶火势正猛,大家伙儿正一桶水一桶水的往火舌上泼洒。苏离仔细看了下周围,似乎没什么容易起火的东西,况且这里离厨房并不近,平常又少有人走动,怎就会无缘无故的起火了呢?好在自己先前看过了,那个男孩已经走了,要不然……
因着情势紧急,苏离跟昔人也加入到救火的人群,那火舌撩人,接近一点儿都觉得灼热,大家慌作一团,火势许久不见小,眼看着就要烧起整个屋子了。
“赶紧着点儿,太子还在里头呢!”
“你们这帮狗奴才!太子要是有半分闪失,本宫就要了你们的狗命!”
说话的正是皇后李氏,一身装扮不似白日里的华贵,只是匆匆弯了个发髻,插了支步摇,想必也是刚被惊起,匆忙赶来的。
听着皇后的话语,苏离这才惊觉,透过火光朝屋里望去,火舌里隐约可见一个焦急的身影,正在对着外面呼救!只是,这太子深夜里怎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片刻间,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平房外涌满了救火的宫人,一轮儿接着一轮儿,皇后几度想冲进去,可都被身边的姑姑拦下了。终于,火势小了许多,一个宫监披上床单又在身上洒满水,一鼓作气便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个清秀少年被宫监抱了出来,人缩成了一团,也不知伤到哪里了没有。皇后急急上前,看着被抱在怀中的太子,手不知放在哪里才好,又转头对着宫人厉声道:“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宣太医!”
站在身边的宫女太监听罢都慌忙退下了,那缩在宫监怀中的少年此时抬起了头,脸上布着几道黑痕,可是那浓浓的眉毛和那双精灵的眼睛,苏离怎么会认不出来,这不是白天里遇到的那个男孩么?他竟然是太子!他晚上到这里来是来找自己的吗?苏离呆站在原地,盯着男孩,看着他被带离自己的视线。
“你怎么了?”昔人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怎么敢一直盯着太子看?“你们认识?”
苏离诧异地张了张嘴,立即否认道:“不,我们不认识。”人群已经消散了,火也被浇熄了,只剩下一堆焦木,缓缓冒着灰烟,苏离转头看着昔人,淡淡道:“我们回屋吧。”
昔人点了点头,跟在苏离的身后一起离开了,却在走廊转弯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朝太子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太子差点儿被烧一事闹得挺大的,皇后李祖娥下令彻查此事,势必要抓住纵火之人。雷霆之怒下,凤仪宫里的日子变得难过起来,大家都异常的安分,闷头做事,生怕犯了什么错,碰在皇后的气头上,那恐怕小命难保。
出了这事儿,苏离既内疚又心虚,虽然纵火跟自己无关,但太子会出现在那里,恐怕多半是因为自己吧。好在太医说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苏离才舒了一口气,总想着再见到的时候,给他做点好吃的以作补偿。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一周,纵火一事始终没有头绪,渐渐就淡了下来。苏离依然在茶水间跟糕点房之间忙碌着,近来朝廷还算平静,任务自然没有那么紧迫,倒是给了她一些时间慢慢适应再寻求机会。每天忙碌也不觉得无聊,自从太子病愈以后,苏离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恐怕又是被逼着去温习各种书籍了吧。苏离记得他曾经这样跟她说过,他不想所以才逃,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可却还是有很多人拼了命的想要那个位子,古往今来,因皇位而生的杀戮还少么?
走进糕点房时,一个少年打扮的人正背对着门偷吃,那装扮她一眼便认出来了,刚想出声叫唤,忽然记起这是在宫中,即便再熟络,也是不允许僭越的。苏离缓缓蹲下身子恭敬道:“太子吉祥。”
高殷听到声音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转过身一看是苏离,咧开嘴道:“苏姐姐,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说罢大步上前扶起了苏离,“别多礼了,以后你见我不用这样。”
方才的话恍如隔世,苏离木讷地看着他,想起虎子也曾经这么喜欢黏着自己,只是不知现在如何了。
高殷拿手在苏离眼前晃了晃,好奇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苏离回过神,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略过他,将手中的食盘搁下,看着那些都被他动过手脚的吃食不禁偷笑,抬头看时,才发现他嘴角还留着零星一点儿,随即扯过帕子,上前替他抹去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喜欢偷吃,以后想吃了告诉我,我给你做。”不知为何,自己对他总是有着莫名的怜惜。
高殷从来没有被这般带过,即使是母后,虽然很爱自己,但是平时教导起来也是很严厉的,更别提那些姑子了,要么跟着母后一个性子管这管那,要么畏畏缩缩,真是厌弃急了。
“苏姐姐,你待我真好。”高殷由衷道,他很喜欢她,温婉、善良。
苏离看着他愣了愣,她待旁人也是如此,只是他不曾有过这般最朴实的爱,所以才觉得弥足珍贵,不禁心生怜悯。想起那日失火的情形,皇后焦急的模样,忍不住道:“其实皇后娘娘也很爱你,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高殷低着头不说话,似是在回想什么,苏离也不打扰,兀自在一边为他做起了吃食。此时,一个小宫女跑了进来,她是皇后身边的侍婢,来的时间比她和昔人要长些,只见她一副紧急的模样,看见太子时只慌忙行了一礼,转而对苏离道:“皇后娘娘找你,快随我去吧。”
皇后来找?苏离跟高殷都一头雾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