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已经退到无路可退了,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想起第一次在树林,她被俘,他也是这样咄咄相逼,毫不留情;第二次在赵府,他竟用剑指着她,亲取她性命。痴痴一笑,虽然绕了个圈,但还是回到了原点,眼眸里荡着水波,再不挣扎,缓缓闭上了。
不知是幻听还是错觉,苏离仿佛听见面具男子在她的耳边叹息,那种压迫感也渐渐消失。待到再睁开眼时,他已收了刀剑,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为什么?”苏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高长恭侧了侧脸,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面具下传来他沉沉的嗓音:“没有为什么,我带你出府,从此以后再不要出现在这里了。”
“为什么?”苏离仍是不解,大着胆子走到高长恭的面前。高长恭低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揽起她的腰,就飞出了听雨阁。苏离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还没缓过神来人便已落地,却惊扰了附近巡逻的家丁。
高长恭皱了皱眉,情急之下拉着苏离就躲上了树梢。索性四月里,叶子已经长开了,又是深夜,若不仔细看,下面的人是发现不了的。家丁到时只看见听雨阁二楼的窗户打开了,上去一瞧早已人去楼空,立马跑去向赵良报告。
彼时,大理寺走水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府上,赵良作为大理寺少卿哪有心思再睡觉,正穿着衣服往大理寺赶去,就和迎面跑来的家丁撞个满怀,心情本就烦躁,不由分说把那人一脚就踢开了。家丁起身时,赵良早已走远。
阴差阳错,多亏了虎子跟南嘉火烧大理寺,才助了高长恭跟苏离逃出赵府。而大理寺那一边却已是乱作一团,虎子跟南嘉找遍了整个大理寺都没有寻到苏离的身影,终于在最里边的牢房里找到了多日不见的爹娘。
眼看着外面火越烧越旺,恐怕再迟就要烧到这边来了。南嘉也是没想到今夜的风这么大,本是在对面的房屋上投火,却反倒被殃及,真是失策了。
“虎子!”韩老爹有些惊讶,担忧的瞅了瞅外面,浓烟滚滚,不时有官兵的跑动声、叫喊声,禁不住责怪道:“你怎么来了?快走!等下官兵就来了,别管我们了!”
虎子埋头解锁,根本不在意其他,只一味安抚道:“爹,你别担心,虎子这就救你们出来,这火这么大,他们还顾不到这里。”
“虎子!”韩老爹担忧地又叫了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孩子倔起来就会认死理,劝都劝不回。
虎子已是满身大汗,还是倒腾不开那铁锁,眼看着火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官兵估计马上就会来查房了。
“虎子,别弄了,你赶紧走!”韩老爹担心不已,不时地冲着牢门外张望着,他不想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被关进来。
虎子哪里听劝,越急越乱,可是身上又没有带什么家伙,眼看已经拖延许久了,两手因摩擦起了好些个血口,左手的伤也更严重了。虎子急得已是大汗淋漓,焦躁的想要把那铁门生生撕开。
彼时,赵良已经赶到了大理寺,火势也已被控制下来了,这就要去监牢查看,南嘉看情况不妙立马冲进了牢房,拉着虎子急道:“快走,有人来了!”
韩老爹夫妻俩听了也急了,冲着虎子吼道:“你再不走,我跟你娘就撞死在你面前!”
“是啊,虎子,别管爹娘了,你赶紧走!”韩大妈也甚是担忧,只气这孩子这么固执。
虎子终是停了手,南嘉见状,立马拉着他就往外拖,虎子地眼睛死死地盯着牢房里满眼泪光的爹娘,他第一次恨自己无能,深深地憎恨这个没用的自己。
出了赵府的苏离终是松了一口气。想起方才躲在树上的时候,差点被赵府家丁发现,她的白色衣衫在晚上还是很显眼的,当时她分明看到了高长恭眼中的紧张,臂膀也不自觉地收紧了,只是转过身,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叫人捉摸不透。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城。”苏离正看着高长恭出神,他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木讷地望着他,不明所以。
“四弟!”
二人皆抬头望了过去,高孝琬从黑夜中款款走来,抛开他往日里那直爽、自负的性格,恐怕在外人眼里,他便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气宇不凡,又颇有才气,应该会是众多闺阁女子心中的好郎君吧。
“三哥?”因着黑夜,只模糊得看见一个身影,听着说话的语气,猜着大约是三哥高孝琬,只是疑惑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苏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高孝琬笑了笑,踱步走到苏离的身边,黑眸深邃而迷人,举止有如清风明月,嘴角微微牵起:“果然是绝色。”
“三哥,我该送她出城了。”高长恭提醒道。
高孝琬摇了摇头:“皇叔不是要你杀了她么?怎地要把她送出城呢?”
高长恭喉头微动,终是没有解释什么。高孝琬再没有多言,转过头来对着苏离道:“姑娘如今得罪的并不是什么小人物,贸贸然离去定会牵连家人,还是先到我府上避一段时日吧。”
高孝琬的话不错,贸贸然就这么回去,不仅连累虎子他们,恐怕村里人也会受到牵连。再者说韩老爹她还没有被救出来,看着面前二人似乎来头不小,想必日后定是能帮上忙的,如此这样便应了高孝琬的提议。
高长恭却挡在了二人的面前,他不认为带她回府是个好决定,要是被皇叔知道了,这女子定是要没命的。高孝琬却不这么想,拍了拍他的肩严肃道:“今天你已经违抗了皇叔的命令,若是就这样让这个女子走了,再让赵良他们寻了回去,想必后果会更严重,倒不如就安排在府中,也不会有人想得到,到时候赵良他们拿不出人……”高孝琬阴笑了下:“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可是……”高长恭还在犹豫着。
“好了,别可是了,我已经叫人放了一把火,等赵良回来时,便已烧得什么也不剩了,他没有证据兴风作浪的。”
二人回头一瞧,前面的天空确实火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