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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突然的不辞而别

陈医正为崔喜雀推算的临盆日子,是在四月下旬,然而,就在三月下旬的一天早上,崔家的老娘过来送糍粑,崔喜雀吃到第三个的时候,肚子里便有了动静。

梁愈洲眉毛着了火似的跑进锦曦家门时,锦曦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准备吃早饭。

“三嫂,快,快请你过去,喜鹊怕是要生了!”梁愈洲大口的喘气,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还有一个月嘛?莫不是虚痛?”孙氏一边惊讶着,手里的筷子已经放下,赶紧起身准备过去。

“四叔一个大老爷们,哪里知道真痛虚痛的?你赶紧过去就是了。”孙老太催促道。

“诶,我洗把手就去!”

“她四叔啊,请接生婆了没啊?喜鹊身边有人陪不?”孙老太又问。

“来的路上我就去村里的王婆子家请了,早前就跟人那打过招呼。这会子喜鹊她娘和姐姐陪在那。”梁愈洲道。

“那就好,四叔这头一回做爹,考虑的这么周全。”

“三哥,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镇上?”梁愈洲转身朝着梁愈忠去了。

“喜鹊生孩子,你去镇上干啥?”梁愈忠问道。

“这不,陈大人说有可能是双生,喜鹊那身子骨小,我担心他们母子……上回三嫂生老三老四哥俩,那请来的两个接生婆子让人心稳!”

梁愈忠顿时明白了梁愈洲的意思,他这是想多做几手的打算。

“行,我这就去套马车随你去一趟镇上!”梁愈忠很干脆的起身,跟孙氏这边交代了一声,又从锦曦那里弄到了那两个稳婆的住址,兄弟俩火速出了屋子。

“娘,让我跟你去呗!”锦曦很兴奋的站起身,陈医正早前说过,崔喜雀这胎怕是也是双生,锦曦自然很激动,想第一时间在现场。

“哎呀,生孩子的地方,那血气多重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往那凑什么热闹!”孙氏还没来得及表态,孙老太不由分说拦住锦曦。

“我又不进那产房,就等候在外面,让我去见识见识呗!”

最后,孙老太耐不住锦曦的央求,只得松了口。

在路上,孙氏又叮嘱了锦曦一通,很快娘俩就到了老梁家后院。老梁头手里拽着旱烟竿子,正在院子里焦急的转圈子,不时停下脚步焦灼的望向对面传来断断续续呻吟的西厢房。

崔喜雀的屋子里,崔老太,崔孔雀,金氏,桃枝,还有那个王婆子都在。

崔老太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崔喜雀的手,在那教导她。崔孔雀则和其他妇人们站的站,坐的坐,在一旁闲聊,但是聊的都是关于临盆的话题。

崔喜雀换了一身产妇的行头,靠仰在双层的枕头闪过,额头系上了一块帕子,脸色有点苍白,在那一边听她们说闲话,口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呻吟。

瞧见孙氏进来,大家伙都站了起来,崔喜雀也努力欠了欠身,朝孙氏这边弱弱的喊了句:“三嫂,也把你给惊动了……”

“怎么说这样的傻话?你生孩子,我做嫂子的自然要过来,不然哪里放得下心。”孙氏道,忙地走到床边询问崔喜雀此时的情况如何。

崔喜雀眼眶泛红,不知是痛的还是感动的,让她老娘崔老太搀着半坐了起来,因为是头一回生孩子,难免有点放不开。在那垂着眼细声细气的回答孙氏的问。

“照这么说,那时候还尚早啊?”孙氏听到,诧异的扭头征询其他人。

王婆子头一个接道:“我刚才看过,也是这样说的。那户口都还没开到半指,有的痛!”

“我生我家俩小子那会子,从白天痛到夜里,妹子这情况跟我相似!”崔孔雀打趣道。

“我家这两个闺女,怕是都随我,做人的性子急啊,这生娃却是慢悠悠的!”崔老太也笑着搭腔。

崔喜雀一听自己还要这样持续的阵痛,指不定要痛到夜里,当即脸就更白了。

“大嫂,听说你生娃儿最麻利?可有什么高招?快教教我!”她求助的看向金氏。

金氏憨厚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嗫嚅道:“这生娃儿,不就跟上茅厕嗬屎没两样,我肚子痛的时候就蹲在那,卯足了劲儿就哇的一声落地了……”

金氏说的粗野,屋里的人轰然失笑,屋门口的锦曦也忍不住抿嘴笑了,崔喜雀抱着肚子坐在床上哭笑不得。

“哎呀,这事要跟你大嫂取经,那你可真就找错人了,你大嫂那哪是生孩子,那就是母鸡下蛋,不知道多利索……”崔老太笑着打趣起来。

站在屋门口的锦曦,于是便听到屋里的崔老太和王婆子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回顾以前金氏生孩子的情景。

金氏其实一口气生了六个儿子,养活了四个。但每一个都是雷厉风行的生。

生梁礼胜那会子,她还在外面捡棉花,觉得肚子痛就蹲在棉花地沟里,没想到没有大解,倒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生梁礼智的时候,金氏正在烧一大家子的饭,米刚刚下锅,羊水就破了,流了一腿。

杨氏那会子刚进门,过来帮忙还没添两把柴禾,就听到前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粱礼青前面还有一个孩子,是金氏秋天去后面的柳树林子拢松毛的时候生的。当时周围都没有人,金氏用自己的牙齿咬断了脐带,扯下里面贴身的一块布,给那孩子打了一个简单的萝卜包。

铁定是这些接生工作没做好,那孩子还没养三日就夭折了。粱礼青后面,金氏还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正处春天油菜花开。

金氏漫山遍野的跑,一大家子人都出找,就连谭氏也求了村子前后打听,让当时才三四岁的梁愈梅和梁礼智在摇篮边看着。

一只大老鼠窜进了摇篮里,把那还没满月的孩子小半边脸给啃了,后来,这孩子自然还是没养下来。

唉,旧社会人家孩子多,不比新社会,所以那些孩子众多的人家,难免会有顾忌不到之处。医疗,卫生,安全,监管等多方面的原因,孩子们的夭折率才更高。

想到这,锦曦忍不住转身朝院子口那边张望了几眼,希望爹和四叔今日能够顺顺当当把那两位很有经验的稳婆请来,也希望四婶母子都能够平安。

半个多时辰后,梁愈洲风风火火的回来了,锦曦看到他身后空无一人,诧异了。

“徐婆子暂且安置在你家,那婆子说了,行有行规,因为王婆子先入为主,她这贸然就过来,叫戗行。”梁愈洲压低声跟锦曦道。

锦曦恍然,原来接生婆这一行还有这样的不成文规定啊?

“咱这边先紧着王婆子来,要是一切都顺当,那自然没得说。稍微有半点不对劲儿,立刻就去把徐婆子给接过来!”

梁愈洲道,锦曦点头,他思虑周全,难怪孙老太会夸他头回做爹,还井井有条。

“你四婶这会子情况咋样?没什么不妥的吧?”他望着对面的西厢房,低声问道。

作为男人,媳妇生孩子是不能进产房的,这是祖祖辈辈最为忌讳的事情。所以即便再焦虑,梁愈洲也只是站在门口询问锦曦。

锦曦抿嘴一笑,道:“没听到里面她们的说说笑笑声么?四婶这会子铁定是没事的。”

说话间,孙氏和桃枝推门出来了,梁愈洲赶紧朝前几步,目光问询的看向孙氏。

桃枝反手将门带上,孙氏转过身看了眼等候在外的梁愈洲,老梁头已经转战阵地,移到了那边屋檐底下蹲着抽旱烟去了,孙氏一出来,他的目光也望过来。

孙氏笑了笑,对他们道:“看喜鹊那样子,怕是还老早呢。等会生孩子最耗气力,趁她眼下还能扛得住痛,我和桃枝去给她弄碗鸡蛋面!”

“鸡蛋在菜碗橱柜下面的箩筐里,多搁几个蛋!”梁愈洲道。

“诶,晓得。”

“三嫂,桃枝,那就辛苦你们了!”他追在后面又道。

“这是应当的,说那些客套话做啥!”孙氏笑着摆摆手,带着桃枝去了灶房。

这边,锦曦陪着梁愈洲站在院子里继续等……

一直等到晌午,崔喜雀还是那副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的状态,其间王婆子又给查看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话:

户门都没开,还早着呢!

锦曦家这边的徐婆子吃过了晌午饭,一直等到下昼,还是没有被派上用场。一直到日薄西山,崔喜雀还是那副样子,让人素手无策。

王婆子惦记着家里的鸡和猪,看这阵势也不愿多呆了,在老梁家吃过夜饭就赶紧回了村子那头。

徐婆子也被梁愈忠赶车送回了镇上,崔喜雀感觉怪不好意思的,耽误大家那么多功夫,只留了崔老太夜里陪着,让梁愈洲送其他人各自家去了。

这一夜风平浪静的过去了,锦曦原以为翌日一早就能听到四婶生孩子的消息,没想到,翌日听到的,是崔喜雀肚子不痛了,还能下地做早饭的消息。

众人讶然失笑,原来崔喜雀昨日当真被孙氏言中了,是虚痛!

崔老太也家去了,大家又都重回了各自的忙碌。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天气渐渐回暖,大家都换下了臃肿的冬衣,穿上了轻缓的春衫。

因为有老储和梁礼胜他们的精心打理,柳家塘的鱼儿长势很好。但是,从云州那边却传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落到文鼎的手里,让他来不及跟锦曦当面告别,就连夜策马回了云州。

“母病重,请速归!”

那张传递消息的纸条由阿贵奉命转到了锦曦的手里,锦曦当时便忍不住忧心起来。

虽然她与文鼎的母亲尚未谋面,但是,这世上的人跟人之间,却存在着很奇妙的缘分。

有些人你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不顺眼。

而有些人,即便隔着千里之遥,即便从未谋面,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喝过茶,却仍旧能感受到彼此间的那份无法言喻的亲切和好感。

这就是缘分,奇妙的缘分。

“怪不得这个把月过去了,云王妃还是没有抵达长桥镇,敢情,是染了病啊!”孙氏愕然。

阿贵将信转到锦曦手里的时候,孙氏正在锦曦的屋里,给她丈量身姿,准备给她裁做两套春衫。

“虽然咱家从未跟云王妃谋面,可从文鼎那孩子的脾性,还有云王妃对曦儿你的器重,不难猜出她必定是一个善良的贵人。贵人自有天助,但愿她的病早日恢复!”孙氏感叹着道。

就在云王妃患病的消息传到锦曦家,乃至老梁家的翌日,又有另一条患病的消息,也传到了老梁家。

那就是,被驱除出老梁家家谱的二房杨氏,也患了病,听说病得还不清,消息传回老梁家的时候,杨氏已经病了十来日没有下地了,并用马车送回了金鸡山村西头的老杨家宅子。

“爹的意思是,撇开咱们骨子里流动的血是一样的,即便是同村的乡亲父老,听到这消息,也都去了村西头老杨家探望。爹让咱们兄弟合计下,也要去做个姿态!”

锦曦家的堂屋里,梁愈洲扶着大腹便便的崔喜雀顾不得吃晌午饭,便来了锦曦家,主要是急着将老梁头的这个意思带到。

“老四,这么说,爹的意识就是要咱都去探望二嫂了?”梁愈忠直接问带话的梁愈洲,满面惊愕。

梁愈洲点点头,老梁头确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以前大家伙屋前屋后住着的时候,她偷懒卖坏,东家骗一口,西家抢一口的,身子骨还健朗的很呢。”崔喜雀靠坐在一旁,摸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撇嘴冷笑。

“怎么这去了镇上,住上了大宅子,身边有了使唤的仆妇,进进出出都有马车,过起了妇人的待遇,这身子骨反倒还差了呢?”崔喜雀嗤笑道。

“穷人受不得大补呗,这就叫富贵病!”锦曦没好气的接过崔喜雀的话。

“正是这个理儿,指不定是装病呢,目的就是哄骗村人们的探望礼品!”崔喜雀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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