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然我心,多情公子宁无情。
一个流连于花丛蝶群之中的男子,狎妓**,不光尝尽红楼春窑里的花魁,和无数个朝歌官宦贵胄家的小姐亦有染,为人肆意妄为,兴趣高昂的时候情话绵绵,玩腻之后全身而退,留下多少痴情女子终日思念以泪洗面,香消玉殒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这个人惹得女子们憎恨,却又坠入情网无法自拔,贵族老爷们听到多情公子这几个字,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闭府门,将自家女儿藏起来,生怕被他糟蹋了。
尽管如此,少女一个接一个落入他的魔掌。因为宁无情的才情、美貌、气质都如同专门为女子建造的幻境,引人入胜,入了陷阱之后再也不想爬上来,就算是梦也不愿醒来。
如他的名字一般,亵玩之后,从不为任何一个女子停留,从椒兰到芍药,从牡丹到青莲,这只艳蝶无一不采,然后弃之不顾,冷酷无情,自诩为“宁无苍天宁无情”。
只是没人能想到,这个花花公子,却是个医师。他年纪不大,浸淫医道却有多年,医术精湛,让许多老御医都自叹不如。以鼻能辨药草,闭眼以意下针,可见他对此道的熟练。
本应是个悬壶济世的医师,宁无情却有他一套奇怪规矩,那就是看他的心情行事。他看得顺眼的,一个路过的老乞丐,他肯冥思苦想对症下药,并且亲自熬药送汤,分文不取;他不喜欢的,就算是当朝宰相万金相求,都拒之门外。有时他竭力救一只病入膏肓的猫狗,有时一位红颜在他面前下跪祈求都不正看一眼,就是变成尸体也与他无关。
后被当朝太医第一人北宫顺先生看重,收为关门弟子,以宁无情的天赋,北宫顺不过两年便教无可教,随后在他的引荐下,做了御医,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也或许是没有闲暇拈花惹草。
纪云容在看到宁无情的低垂的眼眸时,只觉得一片冰凉,这哪是一个医生应有的惜命胜金?明明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他看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具停止呼吸的实验体!
额头上噌噌冒出汗来,纪云容相信,如果有人告诉他治好胃病的方法是将人的头砍下来,他会毫不犹豫地用刀片开始面无表情的切割!
“陛下!”纪云容叫道,她实在胸口发寒,“那个……这位宁无情御医,靠谱吗?!”
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听到纪云容的质疑,宁无情抬起眼睑,若有深意地看着她,似乎在说,这货哪来的?纪云容吓得立即一个正步挺正腰板。
不甘示弱的纪云容瞪回去,一边打量这个死鱼脸,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手里如同寻常医师一般提个木箱子,腰间别着一支褪色的竹箫,磨得光顺柔滑,想必时常使用。
被纪云容大声的嚷叫吸引的琛轩和北宫顺齐唰唰地看向她,老太医含着余怒之色,宁无情是他得意徒儿,质疑他不就等于至于自己吗?
“你这个丫头老夫有些印象,是随从弥子瑕公子进宫的小侍女吧?”北宫顺板着毫无特点的老脸,冷言冷语,“你一个丫鬟,岂懂奥术精深的医道?”
这让纪云容记起两个笑话,传说医生都不给自己治病的,原因是他们自己都没把握。另一个是,一声做手术的时候为什么戴着口罩?因为出了事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对于医生这个职业,纪云容至今心存怀疑,只是没敢把这两个典故说出来。
纪云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你那徒儿的表情哪是救人,明明是尸体解剖的表情……”
一旁的琛轩陛下也在帮腔,安抚道:“放心吧,宁无情做太医也不是一两天了,他的医术本王见识过,所以才安心交给他。何况,只是给子瑕下几根银针而已,有北宫顺在,还会出什么岔子吗?”
北宫顺轻轻哼了一声,示意宁无情可以开动了。
这些日子北宫顺亲自给子瑕检查,开药方,用膳食调理,又有琛轩云容推穴通血,身体调理得差不多了,体内的寒气未完全祛除,却也所剩无几,子瑕的脸色不再是苍白如玉,两腮晕染了些许粉红,现在正是一举治愈的时候。
随时纪云容不承认这是北宫顺的功劳,而是子瑕有琛轩爱情的滋润……
宁无情的医术高明,并不逊色于北宫顺,只是经验少了一些,在治疗顽疾方面欠些火候,所以将这个下针的任务交给他。
宁无情并不理会云容,兀自领命,取出三寸长的细针,置于焰火上炙烤片刻,便开始寻穴落针,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一旁的北宫顺满意地捋着山羊胡,一边点头称赞。
只是宁无情却很少很患者交流,只是闷头做他该做的,至于病者如何,他一概不管。
每一跟银针扎入肌肉,一股暗色血液流出来,子瑕没有出声,从他小腿部的颤动能够知其痛楚,卫王有些担忧,银针细若丝线,却流出这么多血液来。
“北宫顺,这是?”琛轩走过去想牵着子瑕的手,却被躲开了。
自那晚子瑕明白他的心意之后,态度不明,不知是喜是忧。只是心中毕竟有阻碍,自己也是堂堂男儿,自然不同柔弱的女子,这一点疼痛算什么?每晚睡在臂弯胸膛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怎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来……
琛轩动怒那晚,子瑕彻夜未眠,一来他被琛轩发怒的样子慑住了,整宿动也不敢动;二来是突然躺在人怀里,让向来孤枕独立的子瑕无所适从,更何况,他是当今国君……
纪云容不辞劳苦地开导子瑕,引经据典以解决他的心理障碍,并且偶尔涉及某些尴尬的私事,这个女人毫无污染了一颗纯洁灵魂的罪恶感……
“陛下不必担心,这些污血一除,便能打通经脉痊愈双腿,无妨的。”北宫顺解释道。
在旁观看的纪云容若有所悟地点头,腹谤道:“扎针这种活计,有我容嬷嬷就足够了!洒家可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