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瘟不同于禽流感,不会传染给人。得了鸡瘟死的鸡,一般是不会吃出人命来的,最惨也就是拉个肚子之类。不过这种东西能不吃,就不吃。毕竟有细菌存在,万一引发其他疾病就不好了。
官府发公文暂时不让买卖关于鸡的一切东西,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这一次的鸡瘟来的实在是太过凶猛,可以说是整个金陵城的鸡都着了道。
“澹台小姐,这送死鸡给人,似乎不太好啊。”作为一个现代人,有着以人为本的思想观念的林尘落,对于拿死鸡给人填肚子的事情他还真干不出来。
就算是知道这是行善,并不会搞出危害人命的事情来,他也从心底里不愿意去做。
林尘落也知道很多农户死了鸡不舍得扔掉,自己煮来吃的事情。
对于这种行为,他打心底就不认同。不过这是一种普遍现象,而且很多人吃了都没事,自然就有更多的人吃了。
“难道,林公子是想食言了吗?”听到林尘落的话,澹台青竹以为对方说话不算话,不愿意将那些死鸡送出来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人吃这些得了鸡瘟而死的鸡,总觉得不太好。我绝对愿意双手奉上,但是我这心里总感觉不舒坦,不忍心让他们吃死鸡。”林尘落赶忙解释道,如果他有能力的话,他倒是很愿意拿一些钱出来救助。
不过自己剩下的钱还得做生意,若是拿出来的话,他做生意的希望就渺茫了。
人总是有私心的,林尘落不是圣人。只有在自己过的富足有余的前提下,他才愿意出一臂之力。
否则自己都照顾不好,何谈救助别人?
若只是救助一两人倒也罢了,问题这是成百上千的人,难度实属不小。
“公子宅心仁厚,青竹很是钦佩。但是公子又可曾想过,若是不吃这些鸡,他们就得饿着肚子。这金陵城内乞丐众多,这段日子我看很多人都饿着肚子。若是可以填饱肚子,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好,而且只要烧的够熟,问题还是不大的。”知道自己是误解了林尘落的意思,澹台青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稍有惭愧。
“林大哥,我看青竹小姐说的也没错。那些鸡就这么埋掉真是挺可惜的,前几天那几家农户的人不是还找你问你怎么处理么。他们也不想扔掉,还想吃来着呢!”潘雨柔从小也是家境贫寒的人,对于饿肚子的事情也曾经历过。
她也是心软,觉得这事情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是啊,林公子,我看就这么办吧。”柳香怡也赞同道。
她跟潘雨柔一样,都是感同身受罢了。
如果在还没有遇到林尘落之前,她家要是有得了鸡瘟而死的鸡的话,她肯定也是不舍得扔掉,直接煮来吃的。
这年头,不说普通农家百姓生活艰难,那些行乞之人更是困苦。
这些年各种苛捐杂税,庄稼收成却不见多,这日子都快没法过了。
见三个女子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林尘落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可谁知道,他这一回点头,自己感到的是如此沉重。
说实话,林尘落答应的很勉强。有些东西,这里真的没人可以理解他。
就像这个问题,他若是对人说就算是饿肚子也要为了健康而不能吃死鸡,估计别人都会说他不知穷苦人生活艰辛了。
有些事情,林尘落注定得烂在肚子里,不能向任何人吐露。
他算不得什么道德高尚的好人,当然也不是什么道德低下,贪婪猖狂,不知所谓的坏人。
他只是一个爱贪小便宜,喜欢看美女,兴起的时候做做小流氓,想着赚钱游戏人间的普通人。没什么大智慧,顶多算是小聪明。
不过人都是有怜悯之心的,林尘落一直都认为只要不是恶到极致,丧心病狂的人,心里都会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诚如他,看着别人为了生存要吃得鸡瘟而死的鸡,心里不动容是假的。但他也爱莫能助,他也要生活。
如果有一天他大富大贵了,绝对不介意捐献银两又或者买粮救济。
“太好了,青竹在这里代他们谢谢公子了!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然后我再来找公子,接着咱们一起去养鸡的地方,如何?”见到林尘落终是点头,澹台青竹兴奋的回道。
“可以。”林尘落露出一个笑容,不过这其中的无奈却是别人所看不出来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个大燕朝,该何去何从?林尘落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没想到自己也如此感伤怀时了,他自嘲一句。
不过更让人难以料及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跑进来两个衙役。
两个衙役身带佩刀,穿着红色镶边的蓝色差服。
“请问,林尘落在吗?”两人在林尘落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影出现在了厅堂门口,其中一人问道。
“在下便是,两位差爷找我有何贵干?”看着到来的衙役,林尘落起身问道。
“我们府尹大人要请你过府问话,请吧!”两人朝林尘落一伸手,示意林尘落跟着他们走。
“请问,府尹大人找我,到底所谓何事?”林尘落有些戒备的看向两人,他心里的直觉并不好。
柳香怡很善解人意的掏出一点碎银子,上前递给了两位衙役,意思不言而喻。
那两名衙役收了钱后,便说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听府尹大人说是要拿你回去问罪,好像是关于叫花鸡和鸡瘟的事情。”
糟糕!
林尘落心里暗叫一声,搞不好还真是那群王八蛋的流言蜚语起了作用。这个府尹大人,难不成真糊涂到认为是叫花鸡的为富不仁,导致天降鸡瘟?
“什么?林大哥,你不可以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潘雨柔一听,立马就急了。
“林公子,怎么办?”柳香怡也是一脸询问的看向林尘落,她向来都是以林尘落为首的。
“我看事情未必有多坏,公子大可不必想的过于严重。”三个女人当中,只有澹台青竹依旧一脸镇定,毫无异色。
当过花魁,见过大场面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比起在小地方窝了二十多年的柳香怡和潘雨柔,的确有远见的多。
“柳姐姐,雨柔,你们安心待在家里。如果我半个时辰之后仍旧没有回来,就拿着这块玉佩去找布政使大人。”林尘落从腰间解下当初从田宇那儿抢来的玉佩,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这位二世祖的啊。
丫的,欠我的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了。我吃亏一点,这一次就当是还我钱吧。
死马当活马医,那位布政使大人评风尚好,希望会出手帮忙。
林尘落也是疑惑都这么久的时间了,为何不见那布政使来取传家宝,更加奇怪的是连田宇那小子也不来要玉佩,当真是奇之怪哉!
嘱咐完柳香怡和潘雨柔之后,林尘落便跟着两位衙役离开,一路朝着金陵府衙而去。
现在大燕朝的官员虽然大多以捞完就走,能贪多少就是多少为首要原则。不过在府衙装饰上,却是很明智的选择了不修府衙,将搞来的钱全部放进了自己腰包里。
府衙不修,看起来也就颇为陈旧。
林尘落跟着两位衙役进府一路进去,里面也是普通,无假山流水,无亭台楼阁,只有简单的花草树木。
“这金陵府尹,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错!”林尘落心里想到。
公堂不是随便升的,像林尘落这种情况,显然还没有到上公堂开审的地步。
不然的话,过来的衙役就不会这么好说话,而是直接进来抓人了。
“杜大人在偏堂内等你,进去吧!”两位衙役将林尘落带进府邸的一处偏房外面,说道。
金陵府尹姓杜,担任金陵府尹一职已有两年有余。
府衙公堂是正堂,一般要开案上堂的案子,肯定是没办法善了的。
既然府尹在偏堂接见,说明这只是私底下的审问,林尘落心里便也安生了几分。
他推门进去,便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坐在屋内中间的案几前。
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林尘落。
“不知大人召见草民,是为何事?”林尘落朝着对方弯腰抱拳,躬身说道。
杜府尹不答,继续盯着林尘落看个不停。他的眼睛偏小,这下子眯着眼睛打量林尘落,就更像是鼠目一般的猥琐。
林尘落只感觉自己浑身不适,心道这人难不成是好男风,我要被**了?
这个恶心的念头一闪现,他就立马驱赶掉。
真是没事都把自己给恶心住了,他干咳了两声,又问道:“大人,请问你找草民是为何事?”
杜府尹总算回过了神,笑着说道:“本官听说现在城内盛传因为你卖叫花鸡价格昂贵,导致天怒人怨,所以老天突如其来一场鸡瘟惩罚你,可是却也连带着连累的普通百姓。对于这样的说法,你有何看法啊?”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林尘落一甩袖子,一脸严肃道。
“是吗?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卖鸡卖到二十两一只,惹得神明怨怒,的确有此可能啊!”杜府尹笑眯眯的看着林尘落,笑容委实奸诈。
“大人此言差矣,我这鸡不是平凡的鸡,不是普通的鸡。不知大人吃过林氏正宗否?感觉味道如何啊?”林尘落问道。
“吃是吃过,味道的确不错,比起我吃过的任何一种用鸡做成的菜都要来的好吃。”杜府尹头回道。
“我的叫花鸡在外面卖到二十两一只,据我所知,大人你一个月的俸禄都没这么多吧,您拿什么钱来吃的?莫不成,你·····贪污?说到最后,林尘落瞪大了眼睛表示着自己的惊讶。
“放肆!本官清正廉明,官风良好,容不得你污蔑!那鸡,是别人请我吃的。”杜府尹一拍案几,急了。
“哦······原来是别人请的啊,那就是收受贿赂喽?”林尘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道。
“放你个狗臭屁!这是·····这只是正常的做客吃饭而已,你休得胡言,否则本官治你个污蔑朝廷命官之罪!”听到林尘落的话,杜府尹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厮太不像话了,真是不识趣!老夫·····老夫也只是为后半生做个准备而已,这是官场规则。
你个竖子,懂个屁!他在心里暗自骂道。
“大人,你刚刚爆粗口,说脏话了,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额·····这个·····本官一时失言而已。正所谓大丈夫不拘小节,你不用介怀吧。”杜府尹解释道。
“是,大人言之有理。其实我就早就知道杜大人高风亮节,两袖清风,我在民间便已经知晓您的声誉了。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莫当真,莫当真!”林尘落一脸诚恳的说道。
我的演技,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炉火纯青啊!他在心里感慨一句,差点都被自己恶心到了。
杜府尹显然对这番话很是受用,脸色欣慰,点头欣然回道:“那是自然,老夫在任金陵府尹一职两年有余,虽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好歹也是业绩良好,民风淳朴,管辖之地歌舞升平,一番欣欣向荣之景啊!”
我操你大爷,比我还无耻!听着杜府尹的话,林尘落暗自汗颜。
还业绩良好,民风淳朴。淳朴到各个帮派横行,良好得金陵城内乞丐数百,杂税繁芜,当真是不知道无耻二字如何写。
“咳咳·····不说这个了,就算你再怎么拍本官马屁,也是没用的。你自己看看这份联名诉讼吧,怎么搞定吧。”杜府尹拿起案几上的一张写满字的白纸,示意林尘落上前。
林尘落狐疑的走上前去,拿到手里看了看,原来是一份金陵城内不少读书人的联名诉讼,上面写的东西无非就是近来城内流行的谣言了。
大抵就是林尘落哄抬叫花鸡价格,为富不仁,压榨钱财,身为读书人又做经商之事,实乃丢人之举。在种种天怒人怨的作为下,连老天也看不下去,终于开眼,来了一场鸡瘟。
林尘落因一己之私连累无数百姓,实在是罪大恶极。
种种罪状,以小放大,罗列了大一堆。
“你有何感想啊?”杜府尹笑着问道。
“草民有事禀报,这一条他们列错了。草民并无功名在身,其实不是读书人,所以经商实属正常!”林尘落正经的说道。
“你·····”听着林尘落的话,杜府尹抚了抚额头,这人到底是脑子有问题呢,还是脑子有问题呢?
“我不管你有没有功名,我现在问的是你对这些罪名如何看待,有何可说。你却跟我说你不是读书人,这有什么关系吗?再说了,你又是作词,又是画画的,你没功名也是个读书人!现在外面那群人要惩治你,本官也是本着善心派人私下找你过来,为的就是给你个机会。现在,你懂了吗?”
杜府尹叹气说道,然后一只手在案几之上哒哒哒的敲起来。
“大人,一手交钱,一手脱罪?”对于杜府尹的那点心思,林尘落怎么还会看不透。
“对!”杜府尹脱口而出。
“呸!不对!本官清正廉洁,怎会收受贿赂。恩·····只是你深感罪恶,愿意将所赚的不义之财捐献出来,冲入官库而已。”
做梦呢!听着杜府尹无耻至极的话,林尘落暗骂一声。
“大人,草民实在冤屈。这满纸的罪名,其实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叫花鸡卖的太贵而起。如果叫花鸡卖的贵也有错,那我实在是天大的冤枉啊!”
“你卖的这么贵,害的本官都吃不起,你还敢说冤枉?”杜府尹翻了个白眼说道。
“大人,容我打一个比方。比如说窑子里的娘们,你说一个普通姘头和花魁,哪个贵呢?”“废话,自然是花魁,而且还贵的不止一点点。一个普通娘们便宜点就一两碎银,那五大青楼的花魁花个上百两人家也只是陪你喝个茶而已。”杜府尹不假思索的回道。
“原来大人也是深谙此道啊!”林尘落朝着杜府尹一笑,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笑容。
“本官只是听民间传闻而已,绝对不会去那种烟花之地!我一身正气,岂是你可以所污?!”杜府尹吹胡子瞪眼的否认道。
“大人莫急,你去不去不关我的事情。我想说的是,既然大家也知道连嫖妓花钱都有如此巨大的差距,那我叫花鸡天下一绝,卖出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又有哪来的丧尽天良之理呢?难道那些花魁身价如此之高,不让人嫖,也是丧尽天良了吗?我卖鸡,与青楼女子卖身,实在是殊途同归。青楼没错,所以我也没错。大人,您说是吗?”
“这个····容本官想想,似乎的确是这么个理儿。”杜府尹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反驳之理。
“那不就结了,这张诉讼便全然不成立了。大人,草民先行告辞,你帮我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吧!”林尘落抱拳说道,打算就此告辞。
这杜府尹虽然贪了点,不过人还算是好的,至少不是那种为贪钱财而草菅人命的官员。
就是蠢了点,真可怜,林尘落惋惜道。
林尘落今天的这番辩驳之话最终传了出去,于是乎从此开始,青楼女子便是做鸡的意思也就传了开来,因为卖鸡等同于卖身。
(咳咳·····作者按语,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切勿当真!)
注:大人一词为官员的意思,肇适于元明,泛滥于清。我这里就也拿过来通俗用了,反正架空历史就是好这一点啊,不用太多顾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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