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手?他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萧隐微微皱眉,提步进了丹堂中。丹堂前面是铺子,与寻常药铺区别不大,二楼则是贵宾室,专门接待大客户的地方。而后院则是药师炼药之处,配有标准鼎炉的炼丹室,还有用来贮存草药、兽晶与丹精的贮藏室。
吵闹声正是从炼丹室传出来的,萧隐进入了炼丹室,却见萧家丹堂中惟一的五品药师陈妙手与三个六品药师正一脸通红的大声喝骂,萧府管家及总统领李玄虎都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袁素问则一脸淡然的观察鼎炉的构造。
在萧家丹室内的几位供奉中,品级最高的便是这陈妙手,他乃是萧家供奉中惟一的五品,平时便脾气极大,经常对这不满对那不满,而萧家之人也只能顺着他。却不知这会他又为了什么发这么大火。
“少爷……”
见到萧隐进来,李玄虎与萧安忙上来请安。陈妙手却大咧咧的看了萧隐一眼,一脸倨傲的别过头去。那三个六品药师倒没他这么大架子,上来客客气气的问了个好。
“怎么回事?在自家丹堂里吵起来了!”
萧隐微微皱眉问了一句。其实他一看这动静,便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定然是李玄虎带袁素问来丹堂查看,惹恼了以陈妙手为首的四位药师。这些药师身份特殊,架子大的没边,就算他们闹起来了,萧安与李玄虎也不敢训斥,只能温言安抚。
听萧隐发问,袁素问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开口,陈妙手却立刻走过来,大声道:“萧少爷,你们家的供奉我做不得了!你也知道我陈妙手给萧家效力多少年了,一直就拿着这三千两银子,说句不好听的,灵霄里那么多大丹堂花五千两银子请我都不去咧,留在萧家不就是为了当年远山公的情谊?可是现在怎么了,你随便找个小丫头过来,便要收了我的鼎炉,以后我还怎么炼药?您是不是要我自动收拾东西走人?说句不好听的,孙家丹堂四千两银子请我呢,我要真离了这,还真不是没别的地方好去!”
“您老且息怒,等我问问情况!”
萧隐笑着安抚陈妙手,转头向袁素问道:“倒底怎么回事?”
袁素问笑道:“我寻思试药炼药,都需要一套新鼎炉,不过要重新购置,按我的标准至少也要几万两银子,就想给你省一些。来丹室看了看,这套鼎炉虽然还差一点,还凑合能用了,但这位前辈却并不同意,我只不过提了一句,他老人家便骂我到现在!”
“嗯?”萧隐疑惑的看了陈妙手一眼,苦笑道:“您老也是从我父亲那辈留下来的老人,该当体谅一下小辈才是,这鼎炉一直是您专用的,就算不舍的借给别人,也不用发火嘛!”
陈妙手冷笑起来,挥着手道:“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我这套鼎炉还只能凑合着用,你当你是谁?一个黄毛丫头,以为自己是灵霄城的袁士诚么?我不是气她借鼎炉,我是气她不懂规矩,从身份上算,我这么大年纪,还是五品药师,你得尊我为前辈。从时间上看,我在萧家呆了十多年,你刚刚过来,我也是你的老师傅!你不管怎么说,做事都不能这么没规矩!”
袁素问笑了笑,轻轻敛衽一礼,道:“您老说的是,素问知错了!”
见到陈妙手在袁素问面前摆架子显威风,萧隐也苦笑不得。
出于某些原因,袁素问的身份他没有大肆宣扬,因此陈妙手并不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小姑娘,其实是水平至少达到了三品药师的奇才,而他口中至高无上的灵霄城第一药师袁士诚,正是袁素问的父亲。袁士诚作为药道内师祖级的人物,陈妙手这些乡野药师在他面前只能算徒孙级存在,而袁素问跟着父亲水涨船高,辈份也实在比陈妙手高出许多,两人真论起来了,没准陈妙手得叫她师奶奶。
而按水平算,能够随手配出三品灵药的袁素问,也是做陈妙手的师傅都富裕。
但既然袁素问好好陪了不是,萧隐便也不打算节外生枝,微笑道:“您老且息怒吧,便这样好了,到帐上支三百银子,让陈师傅喝几杯酒压惊,至于袁姑娘所需的鼎炉,便按她的标准去购置来好了,不必疼惜银子!”
“是……”
萧安与李玄虎也不知袁素问的身份,感觉少爷拿出几万两银子专门为袁素问购置一套鼎炉,实在显得有些夸张,便是顶级药师陈妙手所用的鼎炉,也不过才一万两银子的价值而已,但他们见少爷这般吩咐了,便答应下来。
“嘿嘿,萧少爷你好大的手笔!”
陈妙手闻言却冷笑起来,不屑道:“你爱拿钱打水漂玩我不管,但我可有别的事要跟你商量,前些日子想去府里拜会,一直没得空儿,今天你来了,那咱们正好说叨说叨!”
“哦?您老但讲无防!”萧隐客客气气的道。
陈妙手冷笑了一声,道:“萧少爷,我陈妙手在萧家丹堂已经呆了十几年了。从一开始一千两银子的俸银,到现在的三千两银子,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自己争取上来的。不过我说句不中听的,我对得起萧家,萧家却不见得对得起我,三千两银子吧,聘一位五品药师,到哪有这么差的待遇?也就是我陈妙手看着远山公的情谊,才肯在萧家丹堂呆着罢了!”
萧隐听出了陈妙手的弦外之音,却故意笑问道:“哦,那您老的意思是?”
陈妙手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千两!我也不跟你扯别的,以后的俸银,至少要涨到五千两,否则您也别怪我陈妙手攀高枝了,孙家那四千两银子的供奉位子,还等着我去做呢!”
说着他指向了其他三位药师,道:“我如果一走,这三位老哥们也要跟着我走,他们在萧家才两千两银子一年,而在孙家,可已经答应了给他们三千两了!”
萧安与李玄虎闻言都不由色变,萧安忍不住道:“陈先生,您是五品药师,按照离江城一直以来的规矩,三千两银子已经不低了,至于这三位先生,乃是六品药师,每年两千两银子,另有安家费用,待遇也算不错了!”
陈妙手一拍桌子,瞪眼道:“那是以前,现在离江城什么个形式你们看不出来么?孙家已经请来了一位四品药师了,直接把萧家丹堂的生意压的死死的,说句不好听的,到了这个关头,若无我们几人在这里帮忙撑着,萧家丹堂直接可以歇业了!”
听着陈妙手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萧安只好冷着脸闭上了嘴。
很明显,陈妙手就是趁着孙家势大的机会趁火打劫的。要么萧家就给他们提升待遇,要么他们就走人。而且陈妙手口口声声说孙家开出什么价来,言下之意便是他已经与孙家的人接触过,按照规矩,这也是不合规矩的,现在陈妙手却直接说出来,显得有恃无恐,甚至有可能是孙家的人教他这么做的。
“萧少爷,你答不答应我的条件,放个话儿出来吧!”
陈妙手冷笑着说道,同时那三位六品药师及萧安、李玄虎、袁素问等人也一齐向萧隐看来。
萧隐坐在了丹堂内太师椅上,端起杯茶来喝了一口,眉头紧皱。过了半晌,他才轻声问道:“陈先生,按理说五品药师五千两银子,倒也不很过份,我们萧家虽然偏居离江城,但这份聘金倒还拿得出来,只不过……”萧隐抬眼看向陈妙手,淡淡道:“我想请问陈先生你,在萧家呆了十几年,你研配了多少方子出来?”
陈妙手一怔,不悦道:“萧少爷,我在跟你说正事,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萧隐摇了摇头,微笑道:“虽然我很少管家事,但我还略略知道,药师受聘于丹堂,按照寻常道理,一年至少要研制三个方子出来才合规矩。但我隐约记得,自从六年前我父亲去世后,我们萧家的丹堂,便一直没有新的灵药上市吧?请问,这六年里,你都做了什么?”
陈妙手恼羞成怒,大声道:“萧少爷你这般说,是故意下逐客令的吧?也好,我陈妙手不用你撵,我自个儿走,”说着还招呼那三位六品药师:“你们三位老兄弟,跟不跟我一块走?孙家可是开好了条件等我们呐!”
却原来,陈妙手虽然是个五品药师,但一直不求精进,以前学的那些老本早就吃光了,在萧远山死后,他更是头顶上没了压力,连一副新方也没研制出来过,只是每日溜鸟下棋,一点正事不干。对他的所作所为,萧隐也有所耳闻,只是毕竟他是萧家老供奉,看在父亲面子上,萧隐也没说过他,就当萧家养他老便是了,但既然这陈妙手不仅不肯安分养老,在萧家危急关头还来趁火打劫,萧隐却容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