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一个穿戴整洁,面容柔和的中年妇女站在灶台边看着面前的绣兰。绣兰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熟人,竟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忘了见礼。
花家大婶看着站在门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她走过去,拉住了绣兰的手道:“那会子听说要将这厨房的人调出一个到知香阁去,我还在担心,会给我再补送过来什么人呢,若是干活不卖力,使不惯的人,还不如不送过来。”
她拍了拍绣兰的手,笑着说道:“竟没想到会是你。”想起那会儿自己因为有事情出去一趟,而厨房里因为只热着大夫人的炖盅,也没有留下什么人,便只留了苏家的媳妇一个人在这看着灶。
而等她回来的时候,听苏家的说,香浓已经将人送过来,她已经看过了,说小姑娘人有点小,不过长的倒是很水灵,却也像是一个会干活的孩子,唯一不好的便是,是一个不会说话的。
她当时一听,便觉得应该是绣兰这个孩子。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当初都是自己的原因,害的这个可怜的孩子被卖进府里,如今她被送到自己的手下,就是让自己好好的补偿她。
绣兰心里也是很高兴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婶,心里暖暖的,刚刚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原本想着这厨房里,没有了阿乔,没有了以前认识的人,自己在这里孤孤单单的,又很小,也许会受人欺负,可是现在,她倒是不用怕了,因为花家大婶竟然是这里的管事的。
“绣兰,这段时间,你在这府里想必是受了苦了吧。”她摸了摸绣兰的脸颊,觉得比当初见她的时候,瘦了一点。心中叹息一声,明白这就是为奴为婢的命运,受苦受累也只能忍着。
绣兰不想要对方担心,连忙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看着她这样,花家大婶更是心里难过的紧。当初如果不是她回村里的时候,无意中和绣兰的继母沈氏提起了阮府正在招收小丫鬟的事情,这可怜的孩子,也不会被卖到这里来。
“孩子啊,是婶子对不起你。”花家大婶的双眼有些泛红,她说:“当初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和你母亲提起了这件事情,你也不会来这里受罪了。”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卖身成为别人家的婢女,给人卖身为奴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即使不是死契,将来赎了身,可是曾经为过女仆,在夫家便会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被人瞧不起。除非是走投无路的人家,否则谁也不会将孩子卖到大户为人奴仆。
他们村子里,铁柱一家虽然过得清贫,却也绝对到不了要靠卖女为生的地步。都是铁柱家的太过狠心,竟是一点也容不得这个可怜的孩子。
绣兰从小就是一个命苦的,一生下来就克死了亲娘,爹爹不疼,自己又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而后来的继母,更不是东西,对她动不动就是打骂,他们村里的人,都觉得这老铁家一家人都太过分,对一个才年仅十岁的孩子,这般的残忍。
可是身为外人,就算心里再看不过去,也不能去管别人家的事情。花大婶叹了一口气,望向绣兰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男人生病了,她告假回村里一趟,也不会遇到铁柱家的,也就不会聊到了阮府的事情,也就没有后来绣兰被卖的事了。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要怪她了。
花家大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心里一阵的发酸。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睛有些发红,她说:“孩子,当初你在外院是粗使丫头,大婶子就算是想要照应你,可是这手也伸不到那里去,倒是让你受了些许委屈。”绣兰望着她,眸中有着动容。
她说:“如今,你被调到了咱这厨房里,从今以后,只要有大婶子的一口饭,便有你一口,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绣兰吸了吸鼻子,听着花大婶的话,心中感动不已。自己何其有幸,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好人?
先是刚刚进府的时候,阿乔将自己当作亲妹妹般的保护着,接着又是锦钗姑娘对自己的同情,对自己的出手帮助,如今又是花家大婶出于愧疚,对自己的补偿。
原来,人间也是有好人的,只是前世的自己没有遇到罢了。今生,她重回人间,虽然在过去的十年,她的生活都很痛苦凄惨,可是如今她却很开心。即使为奴为婢又如何?只要过得开心,过得舒心,就算再苦再累,也都无所谓。
绣兰点点头,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花大婶的腰身,将自己的头依偎进对方的怀中。花大婶心里也很高兴,紧紧的搂了搂绣兰,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起了重要事情,该做晚饭了。
她轻轻的推开绣兰,又一脸正色的道:“不过,要是小丫头不好好干活,大婶子就算是想要保护你,也是不能的,所以…你自己也要争气,不要被人捉住错处。”
绣兰心中明白,花大婶虽然在这厨房里是一个管事的,可是在这正个阮府,也不过只是一个有一点体面的下人罢了,既是下人,就还是得听主子的话。如果自己出了过错,并且让主子捉住了,那就算是花大婶再想要救自己,也没有办法。
绣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花大婶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对着仍在灶上忙活的众人说道:“这位就是替换画眉的小丫鬟,名字叫绣兰…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顿了顿,绣兰抬头,清楚的在她的眸子里看见了一抹心痛。
绣兰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朝着她摇了摇头,告诉后者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花家大婶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痛,她点点头,朝着众人又说道:“绣兰有些不同…是一个不能说话的,所以你们对她说话的时候,不需要太过大声,非得听见什么回答。知道吗?”
众人听到花家大婶的话,都停下手里的活计,朝着绣兰的方向望了过来,在见到面前的小姑娘,面容俊美,皮肤白皙的时候,眸中均闪烁出一抹惋惜。绣兰不喜欢别人这样看自己,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那种感觉让她很自卑。
“知道了。”众人都点点头,之后便又转回头,该干嘛干嘛,不再理会绣兰,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特别的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绣兰不禁暗暗的惊讶,没想到这厨房竟然被花大婶管理的这般好,她不禁偷偷的看了看花大婶,心底暗暗的佩服。
别看绣兰的年纪小,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做饭,沈氏可是从来都不会觉得她太小,不应该被虐待的,什么家务活,她都会做。洗衣做饭,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而且在前世还是董府小姐时候,自己为了讨好那个人,也曾经和自己的丫鬟学了好几天的饭食甜点,竟是也小有所成。
后来给他吃自己亲手做的甜食的时候,还被他夸奖了一番,他笑的眉眼弯弯,半真半假的说道:“此物真乃人间美食,能吃上一次,已经是上天关照,若是今后天天可以吃到,那真是最最幸福的事情。”他话说的露骨,她听得早已满脸通红。
其实她做的也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不过是自己的做法奇特了一点。将十几样水果放到锅中熬煮,制成水果粥,再搭配上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栗子酥一起食用,味道还是挺不错的。而他说,以前从没有见过竟然有人这样做甜食。虽然看起来奇怪,可是吃起来真的很好,尤其是那水果粥,入口鲜滑爽口。
从那以后,每一次他到自己家来,她都会亲自下厨房,做上一份水果粥,再配上桂花糕、栗子酥,让替身丫鬟琥珀偷偷的给他送过去。想象着他吃着自己为他做的糕点时候的样子,她的心就会变得特别的平静。
绣兰是接替画眉的班,她原来在这厨房里做的是切菜、烧火的工作,所以花大婶也直接给绣兰安排了这个工作,这两样事情,看起来简单,但是却也并不是特别容易。
比如说切菜,如果是丝,就要求很细很细,如果是片,就是很薄很薄的,但如果是块儿,绣兰就会根据不同的菜品,切出不用的形状来。至于烧火,这就更是一个技术活,有些东西需要大火,有些东西需要文火慢炖,有些东西又是一会用旺火烹煮,一会用文火。一天下来,绣兰倒是被弄的有些筋疲力尽。
不过还好因为花家大婶的缘故,虽然她做的不是很好,在这厨房里,倒真没有人给她脸色看,所有人和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凭着关系过来的,又是凭着关系在做事情。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也知道,这是花家大婶的一片心,不能拒绝。只好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大家的认可,不拖大婶子的后腿。
绣兰手里拿着一个大土豆,正在一点一点的切着细丝,一个丫鬟匆匆的走了过来,绣兰瞥了一眼,虽然只看到一抹水红色的裙子,却从声音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是大夫人屋里的大丫鬟锦钏姐姐。不知道她来是有什么事情。
锦钏一脸急色的找到了花家大婶,紧紧的拉过她的手道:“大婶子,快,大夫人说了,今天中午要加菜,刚刚收到消息,说是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来省亲了,现在已经快要到府上了。”
“咕咚”一声,竟是刀掉到菜板子上发出的声音。众人循声望过去,却是绣兰。
绣兰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菜刀,又看了看自己流着鲜血的手指,朝着众人福了福身,脸上闪过惊慌失措。花家大婶看着绣兰流着鲜血的手指,有些担心的走了过去,“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赶快的,回房间去收拾一下,可不能发炎了。”
绣兰点点头,朝着花大婶和一众人福了福身,这才走出了厨房。看着远方蔚蓝的天空,心里一片孤寂。想起这几年自己所遭受的,绣兰暗暗的皱了皱眉头,心中竟隐隐的生出了怨恨。ps:男人就该出场了~~撒花欢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