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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华氏站在绮画楼前，眼睛扫过面前的众人，大姨娘许氏手里拿着佛珠，不停的捻着，她微微的合着眼帘，时不时的会咳嗽上几声，身边的春草一听到许氏咳嗽，便满脸急色。
大姨娘身边站着的是一直垂着头，对旁事漠不关心的四姨娘刘氏，她今日的穿着仍和平日一样，素淡的让人引不起半分的兴致，她的手里拿着一块方帕，上面绣着一朵梅花，那梅花开的鲜艳，鲜红仿佛染过血迹一般。大夫人微微的蹙了蹙眉头，心中划过一抹了然。
目光微微射向了二姨娘，曹氏仍是鲜艳的打扮，一张脸上不知道扑了多少层粉，整个人看起来浓妆艳抹，一脸得意的看了看大夫人，又很不屑的瞥了一眼身边的一众人，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注意到她这般样子，大夫人也嘴角上扬，心里冷哼一声。
府中所有可以接触到后院的内眷全部都聚集到绮画楼前，绣兰站在最不起眼的后排，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哑女。绣兰没有心思看这样的事情，只在心中想着那个身材娇小，容颜柔美的五姨娘夏氏，如今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中毒…
绣兰眼中一暗，复又溢出一抹冷笑。
这阮府之中，果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平静。昨日见到五姨娘的时候，她还那样好奇的开口问自己是否愿意到她的知香阁去，转眼之间，她就已经中毒变得人事不省。
大夫人目光又从府中的几个小姐身上扫过，三小姐阮佳怡一脸的傲慢之色，身上的衣着打扮甚是鲜艳，头上的发饰都是今年时下流行的。想来，这位三小姐是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戴在头上。果实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和那个该死的曹氏一个样子！也是一个不懂得收敛的！
大夫人又朝着七小姐望了过去，眼中的神色稍稍缓和一些。这倒是一个识趣的，虽然年龄比三小姐小了一点，可是至少是个识时务的，知道这个府中究竟谁才是主子。就算她们的生母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姨娘罢了！
大夫人嘴角闪过一抹精明的笑，对着身后的陈妈妈吩咐道：“去，把桌子椅子什么的都给我搬上来，今天….我要慢慢的审。”眼睛扫过几位姨娘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笑。曹氏注意到大夫人的目光，嘴角很是不屑的上扬。
陈妈妈办事很是利落，只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大夫人坐在椅子上，拿过凤清递上来的茶水，轻轻的嘬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将知香阁里，今儿早上负责伺候五姨娘用餐的人全押过来，我要亲自审问，倒要看看，阮府之中，在我管家的时候，究竟是谁在背后作妖！”
吴妈妈早就想要在大夫人面前表现一番，好挽回大夫人对自己的情谊。自从上次老爷回府的时候，自己将福云楼里的丫鬟全部调走，弄得老夫人大闹了一场之后，大夫人便恼了自己，对自己越发的不信任。好多事情都让陈妈妈去做，而自己就只能办一些不打紧的事情。
当下便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丫鬟将知香阁负责吃食的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押了上来。上到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凤宁，下到厨房里烧火的小丫头。众人一见到大夫人，便吓得直接跪倒了地上，脸上满是泪水。
大夫人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碗，眯着眼睛打量着脚边的众人，开口问道：“说吧…这毒…究竟是哪个胆大不要命的下的….”大夫人的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可是就是这样毫不打紧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却让所有人身上一紧。
几个丫鬟婆子更是早就被吓破了胆，一个个哭倒在地，口中喊着：“夫人，奴婢冤枉啊！冤枉啊，求夫人明察！”声音悲怆，又无助，很多人不忍心想象她们这些人接下来的下场，都微微的侧过脸，不再看下去。
秋叶听到众人的声音，脸上愠怒，大喝一声：“休得吵闹！夫人自会明察秋毫，不会诬陷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自然…”她嘴角一处冷笑，眼睛看向吴妈妈，母女俩交换一下神色，这才又道：“也不会放过一个小人！”
“好了！”大夫人听到秋叶擅做主张的插话，又注意到刚刚吴妈妈眼中的神情，心中很是不满。出声道：“你们也不要在这里喊着冤枉，如今五姨娘还处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无论怎么样，你们这些伺候的都免不了一死。”
众人身上都是一颤，听到这里，那话中之意已经再明白不过，果然，大夫人喝了一口茶，接着又道：“如今就是看你们的表现，若是表现好了，我暂且可以放过你们的家人，对他们也不做追究，若是还想不明白…”大夫人语气骤冷，“别怪我这个掌家的心狠手辣，你们的老子娘，儿子女儿的，恐怕也是要受牵连的！”
在场的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而跪在地上的那些个丫鬟婆子，早就已经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甚至有些胆小的丫鬟，直接就昏厥过去了。而跪在大夫人身边的凤宁，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竟然也要被处死….
自己竟然就要这样简单地结束了生命吗？
她不是大夫人故意安插在知香阁的眼线吗？怎么会…大夫人难道不能保下自己？
想到这里，凤宁轻抬眼皮，看向高高在上的大夫人，满眼的不敢置信，只是后者却并没有看自己一眼，反倒是如今大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凤清，一脸带笑的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凤宁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她不甘心，凭什么自己马上就要被人处死，而那个凤清，竟然那样高高在上的变成了大夫人身边的得力大丫鬟？为什么老天待自己如此不公？明明自己比她还要好上那么许多的！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说…还是不说….”大夫人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听在众人耳中竟是阴森森的，让很多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一个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小丫鬟，听到大夫人的话，吓得使劲的哭喊起来，“大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奴婢不过就是厨房里添柴切菜的小丫鬟，怎么有胆量给姨娘下毒啊！请大夫人开恩，饶了奴婢吧！”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都朝着她望了过去，包括在人群后面的绣兰，此时也不例外。只见那个小丫鬟梳着一个丫髻，头上只攒了一朵绒花，如今也是歪歪扭扭的，摇摇欲坠。她眼圈红红的，脸上满是泪水，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早就已经脏污不堪。她使劲的朝着地上磕头，口中不停的说着：“求大夫人饶了画眉吧…”头上已经满是鲜血。
血液顺着额头一滴一滴的向下滴落，混着地上的泥土，脸上的碎发，脏污不堪，样子恐怖极了。有些人看到画眉如此模样，胃中作呕，竟是直接呕吐起来。绣兰还是第一次看到画眉，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她相识。想起她曾经也是绮画楼的一员，如今竟无辜被牵连，心中有些不忍。
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了依然一脸悠闲的喝着茶水，毫不在乎的大夫人，心中憎恶更甚！竟然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可恶至极！
大夫人放下茶杯，眼中杀光一闪，锦钗已经注意到她眼中的恼怒，忙挥了挥手，“将她的嘴堵上！”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仿佛已经做了成百上千次。绣兰眉头却紧紧的蹙了起来，目光落在锦钗那平静的面容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是自己错了！长时间在这深宅大院，又位居高位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恐怕，就算当初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等到时间长了，也会变成如今这样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了吧….
不管怎么说，当初锦钗对自己确实有过恩情，也许是可怜自己，也许…她不想再多想，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好像生生被人剜了一块肉一样，血淋淋的，痛得她不想再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
众人见一脸血污的画眉被人拖了下去，按住双手，口中塞着破布，这才真正的认清了事实，大夫人是真的发怒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仆妇，一下子都变得六魂无主，嚷着上前交待。
“奴婢早上在厨房外面，看见清雅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一个粗使仆妇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指着身边一个小丫鬟喊道：“没错，就是她！奴婢看的清清楚楚！”
她一口咬定那丫鬟，而身边被叫做清雅的丫鬟，早就已经被吓得扑倒在地，脸上满是泪水的喊道：“奴婢冤枉啊，奴婢…奴婢没有下毒！”她抽噎着，口中支吾了半天，在看到大夫人带着阴冷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时候，这才咽了口口水，说道：“奴婢真的不知，真的不是奴婢啊！”她眼睛扫向了跪在自己前面的凤宁，大声嚷道：“我只是…只是闻到那燕窝粥很香，一时嘴馋，这才偷偷的尝了一口，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啊！奴婢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毒害五姨娘？”
害怕大夫人不相信自己，清雅抬起手，指着前面凤宁的后背道：“是凤宁姐姐，奴婢将燕窝粥交给了凤宁姐姐，是她！定是她下的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