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刚走进房间,便有丫鬟进来,上了茶水糕点,华瑞辰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去吧,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过来打扰!”顿了顿又说道:“我要和陈家二哥好好的聊聊。”
“是。”小丫鬟们福了福身,全部恭敬的退出了房门,临了还将房间的门关的紧紧的。华瑞辰顺着开着的窗户,朝着外面望了一眼,想了想又走到窗户边,将窗户也关的死死的。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心安一样。
因为窗户和门都被关上了,房间里瞬间暗了很多。华瑞辰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双手拍了拍尘土,“这回总算是好多了。”声音里透着喜悦,还有一点别的东西,是陈孟宇不能理解的情感。
陈孟宇坐在桌边,一直看着他忙来忙去,并没有置一词,也没有开口询问。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微微的抿了一口,眼睛瞬间一亮,“嗯,上好的君山银针!”
“嗯。”华瑞辰瞄了一眼桌上的茶壶,“是上好的君山银针,一般人家可是喝不上的。”脸上的神色变得暗淡,一撩身上的衣袍,优雅的坐在了桌边,拿起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又补充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当今圣上,恐怕也喝不到这么好的茶叶。”
“嗯…”陈孟宇皱了皱眉头,不是为他话中的内容,而是他说话的语气。脸上神色变了变,眼睛觑了一眼面前一脸沉默的华瑞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你这位姑姑,想来对你还是不错的…”
“哼…是很好!”华瑞辰紧紧的拧着眉头,“比对她的那些个女儿儿子的要好一些…”他的话说的没有什么,那语气也让人听不出喜怒,只不过…陈孟宇注意到他面上的神情,一脸灰暗,再配上这句话,听起来就感觉格外的奇怪。
“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还很介意!”陈梦宇摇了摇头,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其实,你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想一想,这样对你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陈孟宇的话,华瑞辰抬起头,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一眨不眨的。“陈兄的意思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微垂下眼眸,眼中神色黯淡。
他将手中的茶倒进口里。
茶水很清香,只要稍微懂一点茶的人,都能够喝得出来,这个君山银针,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茶叶根根竖立,像一个个绿色的蝌蚪一样,漂浮于水面之上,样子甚是好看。入口爽滑,满口留香。在外人开来,姑姑对自己真是宠爱有加,就连这府上的众人,见到自己这个表少爷也都恭敬有礼,可是…没有人是自己,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么的不喜欢现在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我做不到!”华瑞辰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陈孟宇,他很坚定的又说了一遍,“要我放弃…我做不到!”身为华家的子孙,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里的田产、宝贝落入外姓人手中?纵使姑姑也姓华,可是如今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阮家。
陈孟宇心里了然,自知劝不动,也就作罢了,不再多言。眼睛看了看房间的摆设,左面放置一个绣着山水江山画面的屏风,此时它正半开半闭的立在房间里,而屏风后面,是一张摆设简单的床铺。
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画中意境不错,只是笔触稍显稚嫩。眼睛朝着落款处看了一眼,很小的名字,写着“明远”,这是华瑞辰的字,原来,真的和自己猜的一样。
转过头,朝着右边望了过去,那里摆着一个桌案,上面放置着好多书籍,总而言之,这间房间,就是标准的男人房间。
“贤弟最近在府上读什么书?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你去学堂,身体可好些了?”他们二人本是同一所书院的学生。都在华阳城外三里处的慧通书院读书。
两人因为学识相近,再加上都是性格豪爽之人,想到那些个绿林好汉们的做法,便一时心血来潮,与另一位同样志同道合的人王玉白,以天为证,以地为凭,结拜为异性兄弟。
平日里关系慎密,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曾有同学开玩笑说他们三人,古有刘备三人桃园三结义,今有他们三人煮酒焚香,也来了一次附庸风雅。
不错,妙哉!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让二哥担心,都是小弟的错!”华瑞辰一脸的抱歉,但是想到自己生病,还有人担心,心中暖暖的,很是开心。不过,说起来这病原本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为了不被人排斥怀疑,自己只好又让自己“病”了一段时间,荒废学业。
“说的这是什么话!”陈孟宇脸色一沉,眉梢上挑,看起来有一点吓人。他本来眉毛就很粗长,平日里因为总是带着温润的笑,所以并不让人觉得害怕,只是此时摆出一脸生气的样子,倒真的把华瑞辰给唬住了,以为他生气了。
见华瑞辰不说话,呆呆的看着自己,陈孟宇禁不住,便自己先破功,笑了出来,“你个小子!真的被吓到了?”陈孟宇拍了拍华瑞辰的肩膀,“咱们是结拜的异性兄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亲兄弟!”眼睛露出一抹温柔,他说:“昨日在学上,王大哥还说今日要来看你呢,只是今天有人送信过来,说他家里好像有什么事情,便耽搁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可要紧?”华瑞辰脸上有些担心。王玉白家住在华阳城东面,家里并不富裕,爹爹生前就是一个穷书生,不久之前,因为得了痨病,家里没有钱医治,耽误了病情,结果没几天人就去了。娘亲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靠着给别人缝补,倒夜香来赚些钱,维持生计。
而王玉白学业上是很好,自己却因为心疼母亲,几次想要放弃学业,扛起养家的重担。却都被华瑞辰与陈孟宇二人劝住了。他们平日里就多少帮衬一些,而王玉白也靠着给别人代写书信,或者卖些字画来赚取收入,生活甚是艰辛。
所以,在听到王玉白家里出了事情之后,华瑞辰才会这般担心。还好听到陈孟宇的话,知道是自己多心了,不是家里生病,或者怎么样,而是今天王玉白陪着母亲去了城外庙里上香,这才放下心来。
“倒是你…”陈孟宇又将话引到了华瑞辰的身上,“我和大哥二人,最担心的反倒是你!”他叹了一口气,“或许真的是我们不在你这个身份上,没有办法体会你内心的煎熬,只是…你这样…快乐吗?”
“快乐?”华瑞辰皱了皱眉头,细细的想了想这两个字。
快乐,什么叫快乐?自从爹娘离世,自己被接到阮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快乐可言。寄人篱下,家产被人夺走,自己每天在人前伪装成一副花花大少,没有什么见识的人,说话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自己又怎么会快乐?
想到这样的自己,华瑞辰的脑海中便不自觉的想到了一个娇小的人影。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一点都不快乐?
还记得那天自己开口问她,是否相信自己的时候,她愣在原地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那样子很可爱,可是…想到她所经历的事情,也会觉得她…很可怜。明知道她混进阮府是别有用心,伪装自己,更是居心不良,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他便毫不犹豫的替她隐瞒了下来,甚至…他还很期待,一个小小的丫鬟,究竟能怎么做,究竟会有怎样不一样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