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睡着我已想不大起,只是察觉身旁有什么暖和的物什送进被子里,方醒了过来。
东莱手里端着的青瓷碗里盛着大半生血,有熟悉的味道。
我看着他道:“我瓶子里的又不是不够吃,做什么还要从自己身上放出来些给我?”
他坐下来温和道:“不大适应你空着条袖子,想你早早好起来。”
我听的身上抖了一抖,半晌,由他扶着我坐起来,才瞧着那碗生血道:“既然你有心,那我就不跟你客气——”言罢,接过他手上的碗一饮而尽。
果然是高人的血,只那一碗,便十分受用。
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方睁开眼瞧着他:“胳膊伸过来——”
他挑眉看了看我,将胳膊伸到我面前。
抬手撩开他的轻薄衣袖,果见腕上有小半截刚结痂的伤口,想也没想,俯下脑袋将嘴凑了上去。
他的身子一凛,似要将胳膊移开,我边咬开他的血痂边含糊道:“别动。”
他不动了。
我行云流水将那伤口重新咬破,抱着他的胳膊吸了片刻,方抬起头来,未曾拭一拭嘴角的血迹,便又将嘴向他的嘴上贴过去。
他显然一时有些不大应付,但少顷便十分自然的同我吻了一吻。
终究是我头次主动亲一个男子,到底生疏,遂原本我想报答他那碗生血的一吻,又叫他吻了个回本。
待从他唇间移开,才讪着脸磕磕巴巴的说了一长串:“那个——什么,既然都弄了个刀口出来,不如让我一次吃够本,还有——方才那样,只是为的谢一谢你切肤之痛,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不过,不过这个你大概还是有需求的,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他眼角唇边皆是笑,浅浅的。
而我颊边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暗忖了忖,觉着接下来的情景我应该不大对付,于是干脆身子一滑,尽数缩去被子里。
耳边传来他惬然的声音:“原本思想你病时不宜一次饮太多血——”停顿了顿,又道:“若早晓得你这般贪吃又打算如此报答我,下回该是,连本带利的都算给你——”又似笑了笑:“不过方才有一句话你倒是说得很对,这样的需求,我的确缺的很。”
我心如锤鼓的将爪子在床榻上可劲蹭了蹭。
然后听他淡淡的:“罢了,你先睡,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又隔着被子在我背上轻拍了拍:“躺好,不要蜷着。”
说罢便出去了。
这一觉我睡得十足安稳,又因东莱那许多生血,原本要大后日才长全的胳膊,至午后已长了个八成,除腕下至指尖活动不大自如,其余已同正常没甚么分别。
而醒来未见旁人,不觉无聊,便穿好衣裳去寻魔少解闷。
骞林院里寻了一圈,都没见他身影,正怅然间,遇上重允将从院外行来。
见着我四下张望的模样,问了句:“宫姑娘在找什么?”
我道:“也没什么,就是——你有看见颜卿月的话,知会我一声。”
他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朝着我道:“可巧,我刚才在外面,见着他同阮师妹在崖边叙话呢。”
我应了一声,点头道:“啊——这样啊,我去找他——”经过他的身旁,又回身朝他道了句:“谢了,重允师兄。”
显见他十分诧然的楞了一愣,但我在他愣着的当间,遁了。
骞林院外,十方崖边,阮菱同魔少并肩而立,在说些什么。
我是去打搅一下他们呢?还是立在原地听墙角呢?
踟蹰间,已经听到了魔少甚无谓的调调:“如今你应高兴才是,他二人有今日不易,”像是没皮没脸的笑了笑:“而且再怎么说,你也总好分个心回头看看还有我嘛——”
但即便魔少将姿态做的甚低,阮菱也未见给他半个台阶,只冷着嗓子:“你累不累?”
魔少诧然扬调嗯了一声。
阮菱道:“说了这样多,你不觉着累,我却累了——”顿了半晌,像是十分黯然:“我只是觉得,她一直不肯认我这个姐姐,是我哪里,做错了?”
而这句话莫名戳中我的泪点,搞得我心底一抽,鼻子酸了又酸。
却见魔少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认真道:“从前的事,她虽没同我说过一字半句,但我料想以她的性格,那时出走,定然以为你同东莱有了什么。她这个人一向被动,因不大懂得如何处理你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所以觉得逃避是最好的办法——”叹了一叹:“其实这种事说不上谁对谁错,我虽欣赏你,但此番也要说说你,若你那时不止顾着修真,而同你那个妹妹多说上些话,她大概,也不会以为自己是个被冷落的角色,一时想不通打包走人——”
阮菱侧脸看他:“不是说不晓得她从前的事么,那又知道我只顾修真顾不上她?”
魔少噎了一噎,道:“啊——哈哈,这个,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
阮菱哼笑的望着他:“你的事,我为什么生气——”
魔少咳咳的:“虽然如此——小阮你这么说,真正有些伤人啊——”又咳了咳:“是这样啊,原先我掳过她一回,本打算让她做我太子妃——但你别误解来着,事实证明我们还是更适合做好哥们儿——因而打听了些她的事情,不过事关两百年前,其实也就我方才说的那些了。”
阮菱转身对着他,捡了个最不能作为重点的重点,眉眼温怒:“连宛宛你都想染指?”
魔少愕然的:“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又回神:“谁说我要染指她了啊?”
她却朝他冷笑一声:“像你们这样的花花公子,但凡见个长的美的,就要人来做你们的太子妃,太子妃很好么,跟数不清的女人来分一个男人,还以为人人都很稀罕?”
魔少向后退了两退,而阮菱挑着眼角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只擦过他的肩膀自顾去了,瞧见我从一旁现出来,也未多说话,微笑了笑便进了院。
我颠颠几步到魔少身旁,碰了碰杵的如同一只木头桩子的他,疑道:“走都走了,还愣着做什么?”
又惊讶道:“这样就打击到你了呀?”
但半晌后他却洋洋自得朝着阮菱方才离去的方向:“本少爷在女人的问题上,从不晓得打击二字是为何意——”抖着肩膀笑了笑:“依我多年的经验,小阮这回,应是醋着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