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放下包,转身看着还在站着的陈唐,奇怪的问:“站着干嘛?”
陈唐背着手笑嘻嘻的看着她。
安素心中警铃大作,一脸戒备:“你不会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拖累了我吧?”
陈唐脸上笑意顿时消失,呲牙咧嘴的说:“程安素,你就不会念我点好!我对你掏心掏肺,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狼心狗肺!”
安素听他说的严重,正要对他用词这么重生气,见他一脸气冲冲,腮帮子鼓的高高的样子,又气不起来,反而想笑。
忍住笑意,安素故作严肃的问:“那请问陈唐大明星,你一直背着手,是要干嘛?该不会是恶作剧整我吧?”
陈唐侧头向后看了看自己背在身后的双手,神秘兮兮的笑:“你观察还挺入微啊。”
安素差点瞪着陈唐问问他智商问题了,他进门就四处观望,双手一直很谨慎的避开不让安素看,又不肯坐下,谁也看得出来,这还用得着观察入微?
但为了避免再刺激到陈唐,安素只象征性配合的笑笑,没再说什么。
陈唐见她不追问,似乎有些着急,隔了一会才憋不住的说:“你家有没有鱼缸啊,或者大点的透明的杯子也行。”
安素皱眉:“干嘛?”
“你先找来再说。”
安素没有再问,转身从厨房拿出一个平日喝牛奶的透明大玻璃杯子,递过去问:“这个可以么?”
陈唐大喜,点头道:“可以。”
于是安素看着陈唐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拎出一个透明塑料袋,吧嗒的滴着水,再仔细看,里面游来游去的,是一条蓝色尾巴的小鱼。
“这是斗鱼,原本想买纯白色的,但是看到这条,又觉得很像你,喜欢吗?看它生命力多么旺盛!”
陈唐将鱼放进玻璃杯子中,低头看着它来回游荡,咧着嘴笑着说。
安素见它没游几下,尾巴刷的一下展开,很是漂亮,但还是忍不住问:“这条鱼哪里跟我像了?”
陈唐做出嘘的动作,食指搁在唇边:“你看它游,还时不时的示威呢!”
见他这么认真,安素也耐下心来仔细看着。
“只要它看见跟什么小鱼小虾的,就会立马把尾巴竖起来,耀武扬威的,像是要打架。我做过实验,把它放到镜子前,它还跟自己示威呢,竖着尾巴摆来摆去的。”
安素跟着也乐了:“那你怎么不多买几条?这种鱼很贵吧?”
陈唐白了她一眼:“我看同事办公桌子上养着,觉得好玩,才去买的,不贵,不过这种鱼好斗,是独行侠,只能单独养着。”
安素点点头,“哦”了一声。
“你不觉得很好玩吗?”陈唐追问。
安素说:“是挺好玩,可是,你干嘛说它像我啊?难道我在你心中的印象,就是这么好勇斗狠?”
陈唐听完哈哈大笑:“你看它跟自己较劲那个样子,多像你,你不就是怎么活的拧巴怎么来吗?老是跟自己过不去。放着我这么好的人不要,非去追逐那些不着边际的人。”
安素皱眉,冷下脸来:“说什么呢你?”
见她不高兴了,陈唐接着又笑说:“其实我唬你的,我就是觉得这小鱼很好玩,想着买来给你逗逗乐。”
安素低头看着鱼,没出声。
“不过我看到它甩着小尾巴,蓝汪汪的颜色,漂亮又不俗气,就一下子想到了你,这句话是真心的。”
陈唐再次说,看安素没什么反应,刚要上前,安素却转身走开,陈唐心想不好,惹到她了,正要跟上前去,却又见安素手里拿着一包饼干走过来。
“它应该吃饼干的吧?”安素问道。
“吃。”
谁知安素刚才弄了一点点饼碎屑扔进鱼缸里,它的尾巴刷的乍起来,急匆匆的开吃起来,头一点一点的,晃的跟个海豚似的。
逗的安素和陈唐都笑了起来。
“你再去找点别的新鲜东西,当它看到同类或者新鲜玩意儿的时候才像刚才那样好玩,而且你注意到了没,连它的两个腮也翘起来,样子实在太搞笑了。”
陈唐又说道,安素一听转身跑到阳台上,掐了一小根吊兰的枝子,刚一放进去,斗鱼的尾巴又翘了起来,两个人笑呵呵的就这样一直逗它。
“程安素,我好像第一次看你这么开心的笑容,以前的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我也不舒服。”
不知何时,陈唐已经将视线从斗鱼的身上,转移到了安素的脸上,看着她的笑,微微失神。
安素看向陈唐,见他盯着自己,脸有些红,站起身:“我去做饭,你自己随便看点电视吧。”
陈唐目送着她走进厨房,关上门,不给他留一丝可看的空间,脸上失去刚才的笑意和阳光,过了好一会才鼓起腮帮来,嘟了嘟嘴,又伸手揉揉脸,扭头继续看鱼了。
陈唐刚才也许无心也许有意的一句话,却惊醒了安素,以前的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虽然不明媚,但总不至于每日忧伤,可是自从与周牧洋在一起,似乎她的生活中,甜蜜的时光短之又短,往往这一秒钟的快乐还没过去,下一刻等待她的就是揪心的痛苦。
陈唐虽年轻,话却不假,他看的真切,一语道破安素的不快乐。
这样想来,人活一世,若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幸福,为什么还要勉强?
她不快乐的根源,就是与周牧洋这藕断丝连的复杂。
也许以前还有舍不得,但现在,安素看着一个人跟鱼玩的不亦乐乎的陈唐,似乎明白了很多。
即使再软弱的人,也有勇敢的一面,如今,她想为自己勇敢一次。
吃饭时候,陈唐却颇为意外的一直沉默,只顾低头吃饭,安素看了他好几次,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今天怎么没什么新鲜事跟我分享了?”
陈唐‘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扒饭。
见他不爱说,安素也就不问了。
放下筷子,陈唐却一本正经的看着安素:“程安素,我想问你,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别让我这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最后一个问句,语调上扬,口气较重,听的安素一皱眉:“我挺好的,你是不是巴望着我出什么事?你就高兴了?什么心理啊?”
陈唐一脸不信:“程安素,你在我面前,就收起对付周牧洋的那一套把戏,我不是他,你唬不了我。”
笑意僵在脸上,安素低下头去:“我看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陈唐叹口气:“得了得了,知道你不愿意我提周牧洋,我不提了,但是你得给我老实交待,别想蒙混过关。前段时间你根本不在这里,我来找过你几回,你家里都没人,我问你,你电话里从来不肯说,怕你心烦就没有多问,现在你回来了,赶快告诉我,不要让我瞎想。”
安素先是震惊,他竟然知道自己不在的事,见他又一脸审犯人的架势,哭笑不得的说:“陈唐,你这是……”
“安素,我知道,要你依靠我,还有很远的距离,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做你最真实的朋友,做一个你能信赖的人,有什么事,最起码,你还有我啊,别总一个人闷在心里。”
陈唐打断她的话,说的认真无比。
安素愣住,心里闪过一丝不知何感的念头。
最后也只是笑笑:“我真的没事,即使有,也都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谢谢你。”
见她始终不肯多说,陈唐也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咬着下嘴唇想了半天,心里渐渐毛躁着急起来,正要说话,安素却看出来,提前截住话茬:“陈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真心的接受你的好意,也十分感谢你,有些事不说,是觉得跟你说了也没意义,毕竟你是公众人物,你去做别人做的事,有时候反而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何况,有多少事,是能与别人分担的呢?”
安素淡然一笑,看的陈唐一脸心疼:“安素……”
“好了,你吃饱了吗?我要收拾碗筷了。”安素迅速站起身,不给陈唐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看着安素忙碌的背影,陈唐除了扮演好快乐的天使的角色,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帮助她。不过,只要能给她带来快乐,假装的也可以,快乐片刻是片刻。
陈唐还要赖着不走,安素坚决不允许,半推半拖的终于将他送出门,陈唐还要赖皮,安素却忽然正色道:“陈唐,谢谢你。”
吓了陈唐一跳,收起脸上所有嬉笑神色,小心翼翼的问:“谢我什么?”
安素却只抿着嘴笑看着他。
陈唐脸色忽变:“程安素,你不会要跟我绝交吧?我说你今晚对我这么温柔,原来是最后的晚餐啊?程安素,你这女人不会真的这么小心眼吧?我跟你做个朋友还做不成了?你也真够狠的……”
安素越听越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他:“陈唐,你正常点行不行?”
“那你好端端这么认真谢我干嘛?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陈唐还在气呼呼的,倒是轮到安素一惊,接着忍不住笑起来:“我就是真心谢谢你,有些事情上,你对我的帮助,特别大,不过,这些事,都是你所不知道的。”
陈唐仰天长叹一声:“上帝啊,你快点收走了程安素这个妖精吧,她这是要急死我啊!告诉我一件事的尾巴,却不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是折磨人嘛!”
安素看的直乐,推着他往外走:“赶紧走,小心点,低调点,别被人看到,记住了!”
不等陈唐再开口,安素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唐干张着嘴巴,愣在当场,比划了两下手,还是认命的带上鸭舌帽,低头离开。
“谢谢你,给我勇气,提醒我,要找回属于自己的快乐。”安素依着门,低声说道,脸上的神采,是前所未有过的清亮。
手机响起,是一条短信,来自陈唐。
“程安素,你记得,我永远不是你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