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俨不知道把拓跋玉儿安排在哪里。
他一丁点让对方侍寝的想法都没有。哪怕自己若是真的帮她把长孙家弄垮。对他而言,拥有卢潘潘一人就足够了——他不是一个圣人,也不是柳下惠,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则。
“玉儿,你精通什么?”杨俨不打算把她收做侍女。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对方扔进书院,学几年再说。但是,他又担心,这拓跋玉儿完全学不进去,若是把她当枪,那到最后怎么对付长孙家?
一袭红衣的拓跋玉儿想了想,说道:“我工夫不错,行吗哥哥?”
杨俨摇了摇头。对方的工夫确实不错,算得上好手。但是阿大说了,她的工夫,只是小道,加上又没有在军队中锻炼过,上战场见过血,若是在战场上,他阿大,一刀便能斩杀这等人。
现在的军队,已经开始讲究阵势,单枪匹马逞英雄的年代,那是三国。
“自己现在又没有军权,可不敢随便成军。”历朝历代,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拥兵自重。他杨俨虽说是皇长孙,可是依旧不敢逾越。
他继续问道:“不算,你再说一个。”
背着短刀的拓跋玉儿站在原地,绕着手指,断断续续提了几个在她看来算优点的点儿,可是杨俨依旧不满意。
“玉儿马术好!”最后,气鼓鼓的她,从牙尖里冒出这几个字来。
“马术好?”杨俨灵光一闪,“那你会养马吗?”
“养马?草原高贵的儿女,从不做那事。那都是贱民做的……”拓跋玉儿连忙把头摇地和拨浪鼓一样。
杨俨盯着对方的眼睛,继续问道:“那你会吗?”
“不会!”拓跋玉儿的头继续摇。
“真不会?”杨俨追问。
看着杨俨怀疑的眼神,拓跋玉儿却是声音小了:“会……不过我不要养马……”
“那就行了!”杨俨正缺马匹呢,自己马场的人都是半吊子,当下大手一挥,“玉儿,要不你帮哥哥养养马?”
“不要!不要!那都是贱民做的事情……”拓跋玉儿的嘴巴嘟得老高。
“一天三只烤鸡……外加在马场上给你修一顶大帐篷,比可汗的都大,上面给你镶宝石!”杨俨这算利诱了。
“是玉儿刚刚吃的那种烤鸡吗?那我要五只!要不玉儿才不做那贱民做的事情呢!”
“女孩子吃这么多肉干什么,四只好不好!”杨俨白了对方一眼,五只烤鸡,光成本价就是要一百多文了,而且这么多,对方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吃的完。
“……”
两人就如同菜市场的小贩,毫无风度地讲着价。
最后,眼珠儿一转,拓跋玉儿终于点了点头:“好!就四只,要烤的最好吃的那种。还有,宝石要大红色的,你知道的,玉儿最喜欢红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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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明白书院所教的内容,下午的时候,在杨静的带领下,房玄龄来到了书院的图书馆。
“在图书馆里面,保持沉默,不要说话。”杨静去过好几次,自然知道那里的规矩,对房玄龄这个新人说道,“有好多地方还在施工,还有的地方保密级别比较高,你别到处乱跑,特别是三楼。除了王爷,谁都不准上去。到时候你别乱闯……”
房玄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图书馆外面种满了盆花,姹紫嫣红,千姿百态,美不胜收。房玄龄一眼望去,发现全是不同的品种,有好多似乎自己从未见过,却成为了盆花。花盆周围围了很多人,有穿着花匠衣服的专人在那里打理,还有大量的学生和讲师聚在旁边,高谈阔论。
其中一名学生拿着纸笔,边听讲师讲述,边用笔在纸上记录。
“这盆,叫做梅氏茉莉,是南诏那边进献过来的。你们瞧,这花嫩枝具四棱,枝条垂软柔美,具四叶对生,三出复叶,小叶椭圆状披针形——庆生,你记好了吗?”
那名记录的学生示意已经做好了记录,可以开始下一项了。
旁边作画的同学也是紧随着,一笔一画,要把这“梅氏茉莉”给画出来。
“好了,我们看下一个花盆。这里面的是朝颜,有的地方的农夫也把它叫做‘牵牛花’,其品种很多,花的颜色有蓝、绯红、桃红、紫等,亦有混色的,花瓣边缘的变化较多,是常见的观赏植物。果实卵球形,可以入药。特别要记好,这东西毒性很大,中药黑丑,也就是黑色的牵牛花的种子。”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而房玄龄见到这一幕,转身向杨静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做《群芳谱》,好像是医学班的一个小项目。”杨静也被人问过,自然是了解的,而且《群芳谱》也不算什么需要保密的大项目,也就随口说了。这《群芳谱》,靠的就是众人的力量。
世间自然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植物的。若是有人知道其中某种,便会无私把自己所知道的讲出来,然后由专人归总,这样就形成了《群芳谱》,算是一个公共的初级项目。
房玄龄很迷惑:“这《群芳谱》有什么用?听他们说的,似乎没多大用?”
“没多大用?”杨静似乎见到了一个白痴一样,转念再想想,也就通了,于是讲解道,“也是。像你们这种大户人家,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若是生病了,直接去药房抓药便是……”
“不是……不是……”房玄龄见对面的表情,害怕在对方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连连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做这个干什么啊?”
“好吧,小少爷,让我给你讲讲——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啊,您不知道啊,家里都是好几口人,有没有钱。若是谁家里人生了病,药都是用的世代相传的土方子。而那药材,都是靠自己去山上找的。若是等到《群芳谱》出来,就不容易发生采摘有毒的药材的事情了——就有好多人可以活命了。而且,要是遇到了荒年,谁家不找点树皮、野菜来吃?如果吃了有毒的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房玄龄第一次知道,原来隋朝的穷苦人,是过的这样的生活。这和他所看到的书里描写不一样,也和家里讲的不一样。
“我以后一定要努力做个好官,清廉为民,再也不让这吃树皮、草根的事情发生!”才十八岁的房玄龄暗自做了决定。
若是杨俨在此,听到他的话,一定会报以善意的笑容。
毕竟是年少轻狂,颇有一番想法。
哪怕世事不会尽如他意。
但是,这总归是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