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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摧枯拉朽

丹尼悬空漂浮着,四周的空气悲鸣着臣服于他的脚下,他口袋中那枚唤作【盛筵】的戒指仿若听到了某个远古的召唤,蠢蠢欲动,戒面上那只透着蛮荒而古老兽头的双眼缓缓睁开,散发出幽邃的光芒,它复苏了!化作一道漆黑的纽带,向着丹尼的左手激射而去。

戒面上的兽头一口缠咬在了丹尼的左手无名指上。

滚烫的鲜血不断从丹尼的手指流出,但没有一滴洒落,全部渗入到戒面之中,被嗜血的【盛筵】贪婪地吸食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戒指的颜色越来越深,最终完全沦为一片漆黑,当再没有一丝别的颜色存在,一股山呼海啸般强大的吸引力凭空降临。

丹尼所处的空间在吸引力的影响下,猛烈收缩,坍塌产生的激烈气流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向内挤压,形成了一股小型龙卷,而小镇上空突然星光大作,亘古横贯于天空的命运之河竟发出璀璨的光芒,一时间恍若星辰也被拉扯了下来。

就在此时,紫眸男子突然惨叫一声,随即翻倒在地。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原本还在注视着丹尼的他,忽然间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拉入了无底的深渊,黑暗的触角铺天盖地席卷而过,将他的思维和感知全部吞噬。

刹那仿若隔年,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诡异的吸力,如果不是他脑子里正充斥着剧烈的疼痛感,他几乎会以为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顾不上快使他晕厥的疼痛,紫眸男子立马将目光转回到丹尼身上,而接下来,他看到了今生最难忘怀的一幕。

失去了意识的丹尼,眼睛混沌而深邃,此时他正被一种沸腾于他体内的神秘力量所支配。

他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周身上下却被一种黑色的火焰包裹着,漆黑的火蛇翻腾不息,一圈一圈地跳跃,舔舐着四周的空气。

而他的胸口和腹部上隐约地浮现着七枚圆形的烙印,美丽、神秘的曲线蔓延,就像缠绕、盛开的血色荆棘。

在这七枚以逆十字排列的烙痕纹路中,有一枚却特别的独特。它位于最下端肚脐的腹部上,色泽浓墨欲滴,不似其他六枚晦暗无光,流转的晶莹下,澎湃着狂怒而贪婪的力量。

并且这七枚烙痕中,只有它的中心刻画着图案,那是和丹尼左手上的【盛筵】一模一样的兽型头颅,呲牙咧嘴,随时准备着要将一切吞噬。

少年的黑发燃烧着,他仿佛从黑暗中降临的神祇,威严而神秘。

“这是什么东西?”紫眸惊愕地呆立着,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开始轻微地颤抖。

现在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便是逃离,离开这个小镇,离开这个少年的视野。因为从丹尼身上传来的那股深渊如海的力量已经将他的灵魂淹没在了无边的恐惧之中。

这种压迫远远超出了曾经他遇见过的任何一位高阶觉醒者,那简直是云泥之别,紫眸男子甚至宁愿同时去刺杀数十个高阶觉醒者,也不要面对此时的丹尼。

男子已经不敢在呆在原地,他没有丝毫犹豫,扭身便将丹尼和倒在血泊中的兰德甩在了身后,他每一步都将自己送出十数米的距离,转眼间便到了小镇边缘的广场上。

绝望总是在希望即将成为现实之际,将其狠狠吞噬。

正当紫眸男子满心以为已经逃脱,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渺渺如无尽的虚空中降临而来,将他振颤在了原地。

“匍匐于深渊的恶魔,沉睡于黑暗的神祇,贪婪得不到满足,灵魂也为之战栗,我以七君主贝鲁赛巴尔的名义,吞噬他,食之饕餮……”

丹尼混沌的眼睛中闪烁精芒,他缓缓抬起左手,跳动的黑焰如毒蛇一般从他臂膀盘绕到指尖,朝着紫眸男子逃跑的方向激射而去。

诡异的黑色火焰悄无声息,它在夜色笼罩的维兰斯小镇上划出森冷的轨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焰便扑到了紫眸男子的身边,并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

但是紫眸男子没有被烧成灰烬,他甚至没有感到灼热的高温。

怎么回事?疑惑的他在下一秒得到了答案,黑色火焰竟开始变化,幻化成无数根漆黑的绷带,一圈一圈将将紫眸男子裹了起来。层层叠叠的黑色绷带如跗骨之蛆,无论紫眸男子如何惊恐疯地挣扎、撕扯,也无济于事。

“不!”绝望的咆哮声被黑色绷带挤压地变了形。

一分钟后,一切归于沉寂,紫眸男子终于停止了挣扎,一个黑色的木乃伊出现在了小镇的广场上。

如果你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紧接着,木乃伊身上的绷带缓慢地蠕动起来,随后如心脏般有规律地收缩,每跳动一下,木乃伊就会膨胀一分,律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突变再次发生。

绷带上长出浓密的皮毛,四肢化为了锋利的利爪,伴着一声低沉的嚎叫,黑色的木乃伊变成了一只似狼似虎的巨大恐怖的漆黑怪兽,而最醒目的莫过于它那张被一圈圈铁链枷锁束缚着的庞大口器。

怪兽一出现便不停地发出低嚎,骇人的口器更是分泌出惊人的唾液。黑色的唾液滴落在地,将坚实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碗大的洞。它的声音充斥着饥饿的欲望,但由于拇指粗的黑色铁链绑住了它的嘴巴,而无法让它张开那可怖的张血盆大口。

“丹尼”打了一个响指,铁链忽然间无声消融,得到释放的怪兽兴奋地仰天长啸,随之而来的是惊人的一幕。

怪兽竟用它那张恐怖而巨大的口器,一口将自己的左腿撕扯下来。

它没有发出惨痛声,反而津津有味地嚼着,从它骇人的咀嚼声中能清晰地听到骨头和肌肉的崩裂。

不到半刻中的时间,一顿迫不及待的进食在瘆人的碎骨声中宣告结束。

怪兽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吞食干净,唯剩下一个似乎还没有满足的兽头在地上怒号,最后在不甘声中化作黑焰飘散于夜色之中。

至此,不可一世的紫眸男子就在“丹尼”这摧枯拉朽般地力量下,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哪怕一丝的痕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丹尼”,在整个过程中脸上都没有显露任何的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后他那张精致到有几乎妖异的面庞突然转向街角的一处阴影,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好久不见,阿萨赛尔。”

话音刚落,一头黑色的山羊从阴影中踱步出来,它的羊角上印刻着的六枚神秘的符号闪动着微弱的荧光,而其中一枚已经被点亮。宝石一般猩红的眼睛盯住悬浮在空中的“丹尼”,山羊竟出声回道。

“是很久不见了,贝鲁赛巴尔。”

如果丹尼清醒的话,他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这只会说话的山羊正是他们家的多利!

“丹尼”微笑着摇摇头:“你这家伙还是这样不温不热的,我们长话短说。这次小家伙能激活我这把钥匙也算是巧合,至此之后,他身体里的力量便要开始复苏了,估计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出现。”

说道这儿,“丹尼”沉默了一下,随即略带惋惜地喟叹道。

“其实有时候蛮羡慕你的,大家都身为钥匙,为什么只有你能拥有独立的意识。”

“因为我比你们强。”山羊很人性化的撇撇嘴。

对于多利的解释,“丹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其它五个家伙在哪儿?这是一个新兴的纪元,力量的体系并不完善,混乱给我们造就了机会。现在的新神对我们的压制还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会越来越糟,所以你得尽快帮助他将另外五把钥匙找到,只有集齐了全部的钥匙,才有希望回复我们昔日的荣光。对了,我走以后,像今天这样的问题恐怕就只能靠你了。”

多利摇头晃脑,羊鼻子喷出两道白气:“靠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他意识沉睡或者深度昏迷的时候,我才能从这身体里出来透气,平时就只能在那里啃草,你到是说说看,我能帮到什么忙?”

“这个是你自己的事,还有,那个给丹尼灵偶的老家伙你也要多注意一下,虽然这种小角色不见得能搅出些什么风浪,但小心总归是好的。就这样吧,我已经没有时间了,那么永别了阿萨赛尔。”

“丹尼”的声音渐低,最终在维兰斯的夜风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多利看着软倒在地的丹尼,良久后才传来一声微不可听的叹息:“再见,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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