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原来是小遥,好久不见了呢!”
听到这熟悉的话音传来,小遥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往驾驶座那边望去。在认出对方后,她立刻笑容可掬地回应招呼:“确实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山田叔叔,看来你别来无恙呢。”
“还好、还好。”见到小遥还认得自己,这位山田先生笑呵呵地和小遥聊开了,“哎,小遥,听说你考到大城市的大学去呢——怎样?大城市好玩吗?”
就这样,在等待发车的这段时间里,小遥和作为司机的山田先生寒暄了起来,话语中显然地透出熟稔。
尽管是无心听他们的说话,但从谈话中,烈有意无意地得知,原来这位山田先生就是这条行车线路终点站的那户人家。
——看来那个地方的民风挺淳朴的呢。
不动声息地看着正在欢谈的二人,烈随意地在内心如是感叹。
很快就等到发车时间,这辆公共汽车慢悠悠地发动起来。因为入村的人似乎并不多,所以直到这辆车发出之时,乘客依然是只有小遥她们四人。
这辆公共汽车似乎有点老,开动起来有种似乎随时会抛锚的摇晃感觉。
靠在窗边,头戴耳机的烈抬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外头飞逝速度并不算快的景色,对身边的欢闹声旁若无物。
在那个耳机里,传出的则是桌宠形态的德鲁贝平直得完全听不出起伏的话音。
“黄金价格的虚高现象逐渐收窄。不过不得不说,在天朝那边,中年妇女们的战力还厉害。尽管北美那边显然是做空黄金,但因为有大妈们的资金入市,所以金价已经隐隐有企稳的迹象。”带着始终的一号表情,银灰主色调的桌宠评论道,“说不定北美那边的大鳄们正急得抓耳挠腮。”
当德鲁贝说到这里时,烈随手抓起耳麦,冷不丁地问:“伊瑟拉银行那边有没有动作?”
桌宠闻言安静了下来,因为它正按照自己的制造者所给出的关键词进行搜索。沉默了片刻,它才简单地汇报出自己的搜索结果:“暂时还没有。”
“哦哦……”烈随口应道,之后就没了下文。
之所以会突然问起伊瑟拉银行的动静,那是因为在神游天外的期间,烈惊醒似的猛然想起一个民族:尤塔。
在烈的记忆中,那是一个顽强且神奇的民族。
和人多势众、并且讲求落叶归根的天朝人不同,尤塔人似乎天生就有股四海为家的流浪气质。而这股发自骨血的天性不仅令他们游历四方,同时也令他们在遇上灭顶之灾的时候位处被动——回顾历史,这个民族就曾经因为别的国家的种族歧视而惨遭屠杀。尽管后来在世界各国人民的帮助下有幸免于灭绝,但那时候这个民族的人口已经剩下不足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绝大部分都聚居于伊瑟拉。
然而,就算是在这样几近灭绝的情况下,他们依然能够坚强地繁衍生息。
更让人瞪目乍舌的是,这个民族的人似乎有着经商的天赋,对金钱有着独特的敏感触觉。尽管是差点被别人灭族,但一直都有传言:那段时期的尤塔人依然掌握着这个世界过半的财富——哪怕是放眼于现今社会,这个民族的人都是当今不少金融精英的老师。
鉴于这层关系,因此在烈看来,北美那边的动静其实还算不上什么,如果连伊瑟拉银行也被惊动了,那才是大件事呢。
道理很简单,那不过是天朝的一句俗话。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既然连深居幕后的王都还没见到,那么这时面对小辈们的闹腾,还有什么仓皇行动的必要?
见到自己的主人并没有下达进一步的指示,已经等了一阵子的桌宠德鲁贝疑惑地瞄了眼对方,淡声问:“需要跟踪那边的信息吗?”
“跟吧。”烈让目光滑到显示屏上,朝那个神情严肃的小家伙似笑非笑地说道,“反正这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不是么?”
听到这话,那个逗留在显示屏右下角的虚拟人物十分人性化地一个摊手耸肩,云淡风轻地答道:“我无所谓。”
眼见平常一本正经的人物竟然露出这种轻松的姿态,烈又是笑了笑,然后目光再度飘回到车窗之外。
就在烈和桌宠德鲁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这辆公共汽车已经用平稳的车速开入到山区。瞬间,四周的气温也似乎因此而变得更冰寒了些许。
尽管现在是一月,但耐寒的树木依然还算繁茂,使得山间并不完全是萧条的气息。在冬日懒洋洋的阳光下,四周显得一派平和宁静。
在路过了几户人家之后,小遥突然从座位上弹身而起,叫道:“我的家就在前面呢!”
听到小遥的这声惊叫,车上的另外三名乘客一同顺着她的指向望过去,果不其然地遥遥就见到一户炊烟袅袅的人家。
感觉闲适而安详。
这种宁静的自然风光,看得烈莫名地心生一阵怀念,不过她很快就忽略了这点怀念,并且在表面上,她始终是不动声息的面无表情。
没过多久,这辆公共汽车终于在山脚的一户民房门前缓缓地停下来。
当小遥带着自己的三位客人下车时,一名眉目慈祥的中年妇女早已经等在门前。
“我回来了,妈妈。”小遥逐一介绍了自己的客人,“她们分别是冷烈、程天美和冷香雪。”
“您好,西住太太,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在烈和天美同样以颔首答礼的期间,随着小遥的介绍,小雪一蹦一跳地凑到小遥的妈妈面前,笑嘻嘻地冲着对方甜甜地打招呼:“阿姨你好!”看着天真烂漫,感觉一点儿也不怕生。
看到这么活泼伶俐的小孩子,小遥妈妈似乎也满心欢喜,立刻笑眯眯地摸摸小雪毛茸茸的脑瓜,说:“坐了这么久的车一定是很累的,快进来,阿姨俺已经准备了吃喝,快进屋休息一下吧——冷小姐、程小姐,你们也快进屋休息休息吧。”
虽然一时间还没能适应对方的乡音,但小遥妈妈脸上毫不造作的爽朗好客,让烈她们顿感舒心。
“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咯。”烈说得很是爽快。
天美则是礼仪十足地说着敬语:“未来这几天恐怕我们几个都要麻烦西住太太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遥妈妈连忙摆手,“之前是俺麻烦两位才对——小遥这家伙平日托赖两位的照顾了。”
“妈!”跟在旁边的小遥莫名地喊声。
小遥妈妈闻言横了自己女儿一眼,“俺有说错吗?”
“不,我是想说的是……”小遥无辜地说道,“妈妈你已老大不小了,刚刚你还真好意思在小雪面前自称阿姨?”
听到这话,小遥妈妈脸上的和蔼顿时一换,望向小遥的神色已经变成三角眼的佯怒笑骂:“臭丫头,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妈妈的?”
“我说事实而已啦。”小遥小小地抗议了下,随即转移话题,“对了,爸爸呢?”
“到菜市场那边去了。”小遥妈妈的目光全落在笑得天真可爱的小雪身上,面对亲生女儿的提问,她不过是懒懒地分了点心神应道,“俺都说不用了,你再吃下去绝对会成猪的,只是老头子他不乐意而已。”
“我说……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那俺也说,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妈妈的?”
……
“天美……”跟在后头进屋的烈悄悄扯了扯自己弟媳的衣衫,压着声音用中文问道,“你试过和自己的妈妈这样插科打诨、有说有笑的吗?”
“我是没试过……”面对小遥和她妈妈那种感觉有点不像母女的互动,似乎连天美也看呆了眼——毕竟她也是出自家教较严的家庭,这种感觉没大没小的举止绝对是严令禁止的,“无论是面对我妈妈的时候,还是对着婆婆的时候。”
烈似有所悟地怔怔呢喃:“难怪这家伙能长成这样的性格……”
不过平心而论,烈在心底里坦白承认:这种轻松的亲子互动相处模式,自己……真的,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