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施醒来时头还昏沉沉的，有些难受，在桌上趴了一夜手也麻了半天恢复不了知觉，她睁眼时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悠悠，她正掺着茶水。
见小施醒了，便将茶水递给她道：“皇上，百漾已经走了。”
“什么？”小施急得一起身，头却钝痛了一下，难受地又跌坐了下来，“真是的，他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昨晚喝酒喝得多，小施也忘了问百漾是何处的人了。今后若是想找他，这大千世界的，上哪儿去找，恐怕是见也见不着了吧。
“昨夜的酒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头到现在都还昏沉沉的。”小施揉着太阳穴，很不舒服。
一旁的君彦也渐渐醒了过来，眉头皱得深深的。
悠悠今日很是反常，若是以往，她现在已经急得立马起身给小施按揉肩膀太阳穴了，可今天她一直就坐在旁边，手捂着茶壶。表情淡淡的，平静得像一湖水。
“悠悠你今天怎么了？”小施有些担心。
“皇上，悠悠有个故事，想要讲给你们听，可以给悠悠一个机会吗？”悠悠看着小施，表情十分认真。
小施突然从悠悠的眼睛里读出一些讯息，直觉就要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一紧张起来，酒醒了一大半，她端坐，然后冲悠悠点点头。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在涅槃国，有一个小姑娘，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是个孤儿。有一天，她被一个人抓进了宫里，莫名其妙便开始接受一些训练，训练成为一名杀手。随着成长，这个姑娘，成为了同时被抓进宫的众多杀手中，最出色的一个。所有杀手都会经过综合考核，培养自己特别擅长的武器，而这个小姑娘，最擅长的武器便是，梅花针。”
小施举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悠悠看着她，笑了笑，有些苦涩，“我可以继续吗？”小施没说话，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这群杀手主要负责解决掉所有对太子不利和有不轨之心的人。后来太子的一个儿子慢慢长大了，太子十分喜欢他，便将暗地里的杀手分为两支，其中一支，派给这孩子支使，那姑娘，也被分到了这孩子手里。但那孩子很懂事，大部分情况下，虽然杀手们受他支使，但几乎都是为太子解决忧患。
后来先皇驾崩、太子登基，这个孩子也被封为王爷。就在登基后不久，突然有一天，有线报说，离国不远有一位名叫霓连施的男子，在进行统一周边小国的计划。这太子本就是个无情的人，平日脸上少有笑容，得知消息的那日，他的脸色尤其难看。因为杜绝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隐患，所以，就安排了任务给王爷，让王爷挑出一名杀手做间谍，前往霓连施身边，趁着机会灭掉他。”
君彦听到这里猛地起身向悠悠的方向走去，被小施一个手势给挡住了，“听她说完。”
“可是，这个许多年来，记不得家人温暖，只记得冷冰冰的练武室的杀手，却被霓连施融化了。一颗铁石心肠，活生生被融成了最温暖的岩浆一样。”说到这里悠悠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皇上，悠悠这个比喻可好笑？”
小施未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那你的身世是怎么回事？君彦当初去查过，你确确实实是生活在休同国郊区。”
“因为那户人家的女儿刚好也叫做百悠悠，我才去亲手杀死了她，然后冒充她的身份。因为她早出晚归，又喜欢一直蒙着面，所以并不难掩盖过去。所以后来邻里一直说百悠悠和父母关系不太好，就是因为，我从来不允许她的母亲进我的房间靠近我。”
“你真是心狠手辣。”小施的心凉得就像冰块，“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我和君彦，一直那样信任你。”
“我现在，不就是因为你们信任我，我才坦白的吗？”悠悠依然是那副楚楚可怜又无害的样子。
“我真是瞎了眼了。”小施怨到，“那你现在，是想怎样？”说着欲拔出云刃。
悠悠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没看小施，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悠悠的世界，在遇见皇上之前，是一片荒芜的、没有希望的、甚至是冷血的大森林。可是因为皇上，我竟然感受到了生命的希望，我开始知道，原来还有关心我的人，原来人间少有的快乐，长的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悠悠一口血却猛地吐了出来，然后毫无预警地就向后倒去，躺倒在了地上。
小施被吓坏，立马去扶起悠悠，“悠悠！你做了什么？”
悠悠表情依然还是笑笑的，将手扶住小施的手，握得紧紧的，语气却有些虚弱起来：“皇上，你把悠悠抱在怀里好吗？”
小施看着她，没动。
“悠悠就这一个要求了，皇上，抱抱悠悠。”
小施不知为何鼻酸不已，眼睛也开始发红，她将悠悠慢慢地揽进怀里，嗓子却开始堵得慌，“先别说了，我带你找大夫，你把小命给朕留着，朕还要拿你是问！”
悠悠紧紧抓住小施的衣领不放，“不用了皇上，真的不用了，我服了毒，毒性早蔓延开来，之前我是耗尽所有内力封住毒素的蔓延，想等你醒过来，现在内力耗尽，悠悠实在撑不住了。”
“悠悠你混蛋！没有朕的允许，谁让你这么做的？！”小施的眼泪终于没有忍住，滴落下来，悠悠看着，却欣慰地笑了。
“我就知道，皇上会原谅悠悠的，因为皇上就是真心关心着悠悠的人。皇上，你知道吗？悠悠自从遇见了你，才开始拥有一些能力的，那种为一个人担心、为一个人绷紧了神经的能力。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真正被一个人信任，被一个人无条件地珍惜，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皇上，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我，从来没有，也从来没有人愿意为我冒生命危险。”说到这里，悠悠又是一口乌血喷涌而出，咳嗽不止。
“皇上，”悠悠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小施贴近了她才能听见声音，“还有一件事，悠悠想要告诉皇上，我知道，你们正在寻找灭掉霓彩国的人……皇上记住了，当初，是涅槃国派了人去，用苗疆的巫蛊术，将霓彩国毁于一旦的。”悠悠突然觉得眼皮开始沉重了起来，怎么睁也睁不开了，“悠悠记得……皇上你曾答应……总有一天会告诉悠悠所有事情……只是可惜……悠悠真的快不行了……”
悠悠抓住小施的手明显得越来越松，吓得小施抱紧了悠悠，“说什么傻话，坚持住好吗？悠悠坚持住。”
“没力气了……悠悠好想睡去……好可惜……连施……你定是个很美的女子……悠悠以为今生还能有机会看到的……”
“你竟然知道朕是女子？”小施这下彻底惊住了。
悠悠嘴角牵起一抹笑，良久，直到手突然垂坠了下去。
和当初霓彩国灭国时一样，小施像所有寻常女子一样，哭得肝肠寸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