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瘦削的背影,青青心中略一迟疑,但整个人已身处帐内,也只能硬着头皮轻轻开口唤道:“阿妈?是你吗?”
蹋上的女人缓缓转过身子,原本就灰黄的面容上,如今更是愈加的蜡黄了,整张脸因为瘦削的厉害,似乎只剩下了一双还算明亮的大眼睛镶嵌在了上面,而这眼睛因为青青的到来,瞬间便增添了些许欢喜的光芒。
“阿妈!”青青一下子扑到了蹋上女子的身旁,抓住了女子的双手,眼泪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哽咽道:“这才几个月不见,您怎么会病成这个模样呢?”
女人轻轻的摇了摇头,爱怜的抚摸着青青的头发,并小心翼翼的为她拭去了脸庞上的泪水,开口缓缓的说道:“阿妈这是老毛病了,能撑到今日已经算是上天眷佑了,更何况阿妈在临走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实属是上苍的垂怜。”
“什么走不走的”,青青拼命的摇着头,虽然眼前这女人并不是她这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人的亲生母亲,但是毕竟小格格和这具身体血脉相连,身处其境,青青也不禁被眼前这女人的情绪感染,她不禁激动道:“阿妈福大命大,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这世上的人都是要走的,没有人能够长命百岁,其实这些年,阿妈在府里所受到的种种苛待,想必你也略有耳闻,若不是你念着你阿爸和你们这姐妹俩,恐怕我早就撒手归去了,如今我大限将至,自知寿数已尽,其实阿妈什么都不怕,就是放心不下还未出阁的你,不知你以后会被指给哪个人家,那人家会待你好不好,夫君会不会疼你,只可惜,阿妈恐怕是看不到了……”
“阿妈!”,闻听此番肺腑之言,青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如雨点般落下,打湿在了女人的蹋上,整个人哽咽愈发厉害了。
“乖,好孩子别哭,阿妈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女人不舍的目光盯着蹋前的青青,却逐渐的在失去光华,她强打精神,费力的继续说道:“阿妈在汗王府中这么多年,虽然与外人打交道的不多,但这汗王府的格格里,那个不是身不由己?能真正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有几个呢?所以阿妈希望你借这次堂姐大玉儿出嫁之机,跟随出嫁的队伍去往后金,去往你姐姐彤萱那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说到最后,女人的口气愈发的急促起来。
“离开这里?”青青口中疑惑的喃喃自语道,其实她的确不喜欢这个地方,整个汗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里都似乎都浸透着让人压抑的气息,只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她,从一开始便在草原上生活,从原来的不适应到现在的融入角色,却是还从未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
“对,离开这里!”女人口气愈发的坚定起来!那双握住青青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力度也明显的重了几分。
“可是,阿妈,即便是我跟大妃娘娘提了,她也未必应允啊!”青青泪眼朦胧道。
“你放心,孩子”,女人的大手再次抚上了青青的面颊,目光也愈发的温柔起来:“我已派人捎密信给你姐姐,让她修书一封,不日即可抵送到汗王府,就说背景离乡在外,她一个人甚是想念亲人,所以借这次大玉儿出嫁之机,把你接过去暂住几日,以解思乡之情。听闻你那姐夫豪格,近日战功无数,更何况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姑夫皇太极如今在后金的势力是蒸蒸日上,豪格又是长子,想必你玛父这个人情还是得卖的……”
说到这里,女人又大口重重的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青儿,你这一去,可千万不要再回来了,汗王府水太深,你又无依无靠,没有父母庇佑,只怕婚姻大事也被潦草处理,这让阿妈如何放心得下啊!你阿爸毕竟是个男人,而且这些年他的心思全在我身上,所以到了你姐姐那边,凡事由你姐姐给你作主,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阿妈!”可怜天下父母心,青青没有想到,这女人在病痛折磨,生命垂危之际,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还未出阁的孩子,内心的酸涩的更加厉害了。
“好孩子,阿妈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女人费力的说道。
“有什么事,你说阿妈,我一定会尽力做到的”,依偎在女人的怀里,青青哽咽的说道。
“就是那个名叫秦思邈的大夫,你们之前见过几次的,这次你若离开,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也一同带在身边。他之所以背井离乡,从江南来到遥远的科尔沁草原,完全是因着我的缘故,如今我不久即将离开人世,他为人耿直,这些年来在府里树敌不少,而且医术高明,你带他在身边,可以互相有个照应……”说到这里,女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望向青青的目光中竟多了几分哀求的神色。
“好的,阿妈你放心,我一定想尽办法,把秦大夫也一同带离这个地方。”当目光和女人的目光交接之时,青青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虽然她心中早已隐隐感到对于她来说,办理此事难度不小,可是面对着这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母亲”,她根本来不及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更说不出来“拒绝”两字。
“那就好”,女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像是一番心事终于落下了一般,她缓缓的合上了沉重的眼睑,唇角勾出了一抹平静的笑容。良久,却又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迅速睁开双眼,扭头转向青青,局促的说到:“孩子,你要小心提防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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