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良梦心情总有些低沉,想起上一次与姐姐和朵儿离开信阳县,也是在夜里赶路,那时以为回了浊谷便可行报仇之事,可而今重回此地,却仍然混混沌沌,虽没有淡却了心中恨意,却无端多出许多不必要之事。可又一想,到底哪些事情不必要呢,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貌似勾勾连连的,都有相关。
一番心思下,一行人就已到了上次住过的客栈。时过夤夜,所有人都颇为疲惫,幸好火雀提前派人安排好一切,所以众人直接归房休息去了。
自边郡的时候,火雀便命人将所乘的马匹都用棉布将马蹄裹住,又卸了铃铛挂饰之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边郡,而到了这里,亦同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待暖阳高照,信阳县也渐渐喧嚣了起来,良梦微诧的揉揉朦胧睡眼,却是不明所以,难道是因为边郡的竞选大会么,但这里是天昭的国土,天昭的百姓会对月夕边郡的事感兴趣?
还真让她猜着了,火雀推门进了来,很开心的样子,笑容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小梦儿,你的一招‘竞选大会’还真是不分国界啊,连信阳县的百姓都跟着沾了光,现在也是欣荣一片呢。还说,以后由你统辖边郡,边界争战就会永远止息了呢。”
“这事,我还真不情愿。”良梦说着起了身,准备洗漱,“火雀,你说到底是不是彦辰风搞的鬼?”
“即便真是他的手笔,我还是讨厌他!”
良梦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忽然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
昭月这时进了来,神情里竟有些惊愕,“良梦,那十名蛇影里……”
“哦,忘了告诉你,”火雀接过话,“濯星和孔凌乔装成了蛇影。这样总比他们偷偷跟着要轻松些。”
良梦正好洗完了脸,便直起身看了眼昭月,“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巫族承袭下来的一种能力而已,凡是巫族之人,只要相距三丈内,便能以自身的巫术感知到对方。”
火雀吐了吐舌头,“我把孔凌给暴露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
……
而此时,月夕边郡的竞选大会则进行的如火如荼,偌大的校场挤满了参会和观会的人。洛震宇依言出席了,却因良梦又乘夜而走,心情很是糟糕,一直黑着脸端坐在高台上。
乔封在大会出席单上并没有写洛震宇的名字,也没另行宣布,全把高台上的洛震宇当成了局外人。百姓们自是不知道高台上那个看不清模样的人是谁,确也不关心是谁,此刻都热情高涨的关注着竞选之人的表现。
所幸有良梦留下的三百多号蛇影,整个校场的秩序才井井有条,乔封司“郡尉”一职,却是良梦信口胡诌的一个名字,反正意思就是边郡之事全权交予他打理,包括边郡的兵权。
乔封坐在校场正中,虽忙于竞选之事,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良梦她们,不过他也清楚的很,边郡是妹子想要从月夕国挖下来的国中国,办好这里的事,同样是帮助她。瞄了一眼远处高台上的身影,乔封不是好意的笑了笑。
……
“小梦儿,你不觉得你现在越来越爱发呆了么?”火雀凑到窗边,推了一把趴在窗台上发呆的良梦。
良梦略显懊恼,“我在想事情。”
“是在想我么?”
听那声音,良梦全身一滞,火雀则黑了脸。紧接着就从窗子下面翻上来一人,良梦和火雀急急避开,那人便坐在了良梦方才坐过的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良梦问道。
火雀轻哼了一声,“还用问吗,当然是在等你了,怕是等了好几天呢吧。”说完转身出去了,仿佛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是非之地。
“小妖精,送你的礼物满意么?”
良梦没有回答他,而是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不见的这几天,他似乎过得很不好,下巴覆满了细密的胡茬,虎目中的精光之下隐着丝丝疲惫,银色锦袍松松垮垮的穿着身上,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她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双手托起他的脸,胡茬刮在她的掌心,有点痒,“你去哪儿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虎目微颤,心疼的看进她的棕眸,“听说你受伤了。”
“已经好了。”
良梦说不好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们吵过架,也闹僵过、翻脸过,甚至敌对过。可见不到他,心里就总有些不舒服,待见到了又变成了另外一种难言的晦涩。似乎她和他之间,总隔着一道鸿沟……
“我不会放过浊依依!”他冷道。
她则轻笑,“浊依依那天来找我,问我你在哪里。奇怪的是,莫卿没有跟在她身边,看她焦急的样子,我能想到的就是莫卿出事了。”
“你是说我去对付莫卿了?”他一把搂过她的腰,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拨过她的下颌,让她看着他的眼睛,“梦儿……”他唤了她一声后叹了口气,却是什么也说不下去了,按在她腰间的手也松开了。
她看不得他这副落寞的样子,上一次在这客栈的时候,他还豪气干云的说给她天下女人都仰望的幸福,还说即便她想要这天下,也只有他能够双手捧来给她。现在是怎么了……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沉吟了片刻,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极认真的看着他,“只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没去对付莫卿,我会信。”
彦辰风微怔,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又顺着她滑嫩的下颌落在颈间,他目光一落,便看到了那一圈齿痕,却是没看到那条碍眼的金属链。他有些诧异,抬眸看向她的,渐渐浮出了笑意,“我没有对付莫卿。”
良梦觉得堵在胸口的一团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心情也清朗起来,“老色狼,我大哥的事就算了。若你敢再欺瞒我一次,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彦辰风被她的逗得笑了起来,可笑声却被一张软嫩的小嘴堵了回去。他微愕的看着相对的棕眸里不甚清晰的柔情,轻易的就被那柔情淹没了……
火雀在昭月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确是把昭月都看晕了。她身法快的不像话,踱步子就跟飞跑似的,嘴里还絮絮叨叨,“烦死了烦死了,他一出现,什么清静都没了。哎呀,烦死了……”
已经听她念叨不下千遍“烦死了”,昭月无奈的摇头失笑,斟了一杯茶,慢慢品饮起来。两个人,一动一静,倒也有一番别样的惬意。
在火雀即将突破两千遍“烦死了”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人,火雀停下转身看去,狠狠白了来人一眼,“怎么,这么快就亲热完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良梦随即回赠她两枚卫生球,便坐到了昭月旁边,两人对视一眼,良梦轻轻的点了下头。
“你俩搞什么鬼?我可看见了啊。”嗅到她俩之间有阴谋的味道,火雀也挂不住脸上的不悦了,腆着脸蹭过去,冲良梦嘿嘿傻笑起来。
“看见了你还问什么?”良梦拿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品着,十分惬意的看着火雀慢慢急红的脸,就是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昭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本来长得极美,如画中仙子一般,此刻颊飞浅晕,笑靥生花,竟把良梦和火雀两个丝毫不逊于她的女子都看得一痴。
“你、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只是觉得火雀方才的样子好笑而已……”
“死鸟,你一会儿去买个帷帽给昭月,不然一路上,这一汪祸水指不定多少人惦记呢,银面肯定是挡不住的。”
良梦说得极其认真,昭月却羞红了脸,想啐她一口又觉得实在不雅,可又不甘被她打趣,便说:“你这丫头,何苦来打趣我。你这祸水淹了多少人了怎的就不说呢。”
昭月的反驳实在是有点苍白无力,良梦知她心性与火雀自是不同,便不再打趣,只笑了起来,“我只是祸水么?可我怎么一直觉得我更像洪水呢?”
三人便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