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走进陈安生的房间,桌上已经布满了灰尘,她走到陈安生经常站着的窗前,窗外开着一朵小白花,娇而不艳,风一吹,花瓣微微摇摆。
陈安生就这样消失了,仿佛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一个月来,顾盼儿找了很多地方都一无所获,她回过杭城,只是那空荡荡的府邸一切如旧,唯独少了那个喜欢在后花园遛狗的人。
顾盼儿打了盆水回来,默默的为陈安生收拾屋子,虽然有人暗地里施展断魂血咒,诅咒陈安生不得好死,可是顾盼儿知道,陈安生死不了,因为他是陈安生,她顾盼儿的夫君,将来注定要站在九天十地之上的男人。
陈安声的屋子很简单,一张桌子,上面有一盏油灯,一张床,床上只铺着竹席,顾盼儿把抹布洗干净先擦拭竹席,无意中发现陈安生放在枕头下的日记。她拿了起来,一页一页的翻看。陈安生的字端正有劲,笔力甚是不俗。不过开头却让顾盼儿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第一页清楚的写着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而第二页只写了我穿越了四个字。第三页以后被撕去,等接上的时候上面写着,我就是陈安生。
顾盼儿皱着眉头往下看,很快就乐了,她娥眉舒展,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陈安生有一个习惯,每天会做一件怪事。顾盼儿一开始很不理解,直到现在看着日记才明白,每天做一件怪事,可以让自己的记忆变得刻骨铭心。她看着陈安生做过的这些怪事,仿佛每一天都与陈安生在一起。顾盼儿看见陈安生写到他曾用一个月的时间重复着做一件怪事,就是不看顾盼儿,不和顾盼儿说话。顾盼儿看到这里,想到当时一天猜疑陈安生是怎么了,一嘟樱桃小嘴,骂了声“坏坯子”,记得当时自己可是一个月没有睡好觉。
顾盼儿坐了下来,慢慢的翻看。陈安生的日记是一个充满快乐的世界,就跟他的人一样,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挂着慵懒的笑容,极少皱着眉头冷着脸。从陈家开始,里面记载着陈蒹葭,二娃等所有陈安生遇到过的人,其中有一段居然写着,真不知道我长得不咋地的老丈人是怎么生了我老婆那样的美人,我想老婆一定像丈母娘。顾盼儿哭笑不得的看着日记,一想到陈安生在父亲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戏子,太能演了。
盼儿已经在我心底扎根,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其实情之所起,是千山万水亿万人群中我独独与你相遇与你相知。
顾盼儿看了好久,终于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前面千言万语,也不及这句话在她心头的份量,他那天没得及说完的情话就是这一句么?
陈安生的思绪天马行空,他脑海里想着什么,别人永远也不知道。如今亲自写下这句话,说明心里对顾盼儿情真意切。顾盼儿看着余下的空白,心满意足的合上了日记。好在这个坏家伙,心里还想着自己。翻动中,后面居然也写着字。只是一眼,顾盼儿就如中魔怔,末尾页写着:“在不为人知的背后,记下所有的伤和痛,这些是你用身心无比疼痛换来的。”
“今天,我亲自送走了姐姐,还差点害死二娃,我心好痛,可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人去送死。”
“寻仙无望,我内心升起一种茫然和手足无措,二娃,我要怎样才能履行和你的约定。”
“前几天孟逍遥骂师父,我气不过,被他揍的浑身是伤,我好痛,没有能力,只能忍受欺负。”
“躲在盼儿的背后,看着孟逍遥的挑衅,我不担心自己,我只怕盼儿会伤心,他的男人是如此的弱小,没有脾气。不过总有一天,我要盼儿知道,我比所有人都强。”
“别人都不看好我,从路上走过,所有人的冷言冷语我都记在心里,我低着头,不回话,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不代表我将来会一事无成。我努力了,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你们不相信我,但我不怕,就算我的世界荒芜,也有一个人会是我的信徒,她的名字,叫做顾盼儿.”
顾盼儿咬着嘴唇,泪水划过脸庞,自从母亲去世后,她不曾为谁流过泪,可是今天看见自己夫君不为人知的酸楚,眼泪不争气的落下。她好想放声大哭,只是她不是一个会嚎啕大哭的女子,流泪,已经是她的极限。
“低声,掩耳,默然前行,能到终点,你就是王者。”
“孤独,疼痛,屈辱,从来都只会洗礼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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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生每隔一两天就会写一些话给自己打气,让自己每一天都坚持在刻苦的修炼中。他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说,默默的去做。不在乎别人的冷嘲热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吹着别人的牛逼去。那个青天门人口中的废物暗自养了一身破釜沉舟的气焰,看似低着头默然前行,实则早早生出一身视死如归要仙道大成的霸气。
顾盼儿心如刀绞,忽然感应有几人靠近,她赶忙擦干眼泪,陈安生的五位疯师父来了,他们看着顾盼儿红着眼,一个劲的傻笑,鸵鸟哥从窗户外伸头进来问道:“小陈还没有找到么?”
顾盼儿摇了摇头,天下如此之大,要藏下一个人,是何其的简单。
曹伟洋左手拿了一个龟甲,右手握着几枚铜钱,一脸迷茫的问道:“徒弟媳妇,好奇怪,我明明算到安生还活着,怎么他却在一个死了的世界里,而这个世界居然无门无路。”
顾盼儿勉强笑道:“不管他在哪里,那里有路没有路,他都会回来的,他说有一天,我们走散了,就在我们分开的地方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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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大神通,坚硬的石壁在他面前像是空气。她把手一放开,陈安生感觉自己一下子被石化,弯着腰,双腿分开,以一种难受的姿态留在石壁内。
陈安生想,到底是谁,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耳熟?突然之间,陈安生想到了一个人,紫枫真人,一定是她,这个女人为了让顾盼儿成就人中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她帮自己杀了孟逍遥,然后再把自己拘禁在须弥山的石壁中,造成杀人逃命的假象。
陈安生恨欲狂,这个可恶的老女人居然对自己下手,而且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以为蒙面自己就不知道了么?
这世界就是有些人,明明自己心如蛇蝎,还要遮遮掩掩。
陈安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可是人家要杀他,他又怎能不记恨。第一次,陈安生满腔愤满,这样子想要杀一个人。他握紧拳头,用力挣扎,想要挣开石壁的束缚。可是直到他精疲力尽也无济于事,如今陈安生只能祈祷死亡快点来临,枷珞救自己脱身。然而静下心来,陈安生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在石头中,怎么没有窒息而死。
众所周知,须弥山高不可攀,没有人可以逾越,传说这里有着世外桃源,这里有着极乐世界,可是却没有谁真正的见到过。更有人说,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是冥土。无数人来找过这个失落的世界,可是都无功而返。
而这个世界,在一天后,陈安生意外的寻到了。虽然过程很难以启齿,但陈安生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能找到须弥山后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就在须弥山里。以前那些人动用滔天法力翻越须弥山,却根本智找错了门路。原本陈安生也毫无头绪,最后一个尿急,热流顺着大腿而下落到石壁上。石壁像人一样怕脏的退开,露出一个广阔的天地。陈安生落到地上,周围站满了人,他老脸一红,这么大的人还尿裤子。可当他看清楚周围的人后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浩瀚无边的土地上,占满了人,他们面朝一坐高山,集体用刀自尽,长刀穿过身体,鲜血咕咕的往外流。陈安生上前欲抢救几人,可是他惊讶的发现,时间在他们自杀的这一刻停止,所有的人都不会死,可是所有的人都活不过来。
除了自杀的人身上的时间停止,其他物体上的时间照样流逝。
多么神奇,多么伟大。
一定是有人以逆天大法力挽救了这一切。
陈安生打量着四周的人,他们有老人,有妇孺,有孩童,陈安生越看越是心惊,当中竟然有刚出世的婴儿。大人自杀那是自己的遗愿,你不想活,谁也不拦着,可是为什么嗷嗷待补的婴儿身上也插着刀。
这是活生生的人啊。
陈安生忍不住仰天一悲啸,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这些是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他看着远方拔地而起的山峰,山顶上堆积着皑皑白雪,心底会感到莫名的恐慌。可是陈安生毅然而然的向着那座山走去。他要弄个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那座山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