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渐渐将黑夜趋开,露珠缓缓出现,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也是慢慢响了起来。
沈晔双眼缓缓睁开,其中瞳仁之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口中呼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原来他这夜并未睡觉,而是修炼玄光诀。
歪过头看了看还在靠在他肩头熟睡的林若瑶,感受着对方轻柔的呼吸与律动的心跳,不禁咧嘴笑了笑,心道:这世界变化还真是大啊,昨天我还得毕恭毕敬地叫她表姐,今天就成了我的瑶儿了。
旁边水媚与小黑也自玩累了,正靠在一块大石上相拥而眠。沈晔又不禁想:这小黑只怕真是个公的,要不怎么这么喜欢跟女孩子腻歪在一起?
正自胡思乱想间,一句山歌突然从远处隐隐传来,沈晔心中一凛,暗道:来了。
林若瑶与水媚俱是不俗之辈,也是听到响声后立即醒来,只小黑还自昏睡不醒。沈晔苦笑一声,将其抱起放进了自己的胸口衣服里。
那歌声越来越近。须臾,从山林之中转出了个人影来。沈晔等人细细看去,只见这人约莫五六十岁,浑身衣物破烂不堪,头发乱蓬蓬的简直像个鸟窝,一双泥腿上蹬着一双布鞋,那布鞋也是惨不忍睹,鞋尖处破了个大洞,露出了他的脚趾。整个人黝黑干瘦,细胳膊细腿,一看就似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若不是他身上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装满了草药,沈晔等人当真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神医。
那人看都不看坐在门前的沈晔等人,哼着山歌径自走进了茅屋中。沈晔等人却是心中一凛,暗道:“这人果然有几分名堂,我三人所散发出的气场他竟能视如无物,这份定力可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沈晔当先站起,冲着茅屋屋门抱拳道:“沈家沈晔这厢有礼了。”那人理都不理。
沈晔皱了皱眉,又道:“在下的……表姐突染恶疾,还望神医妙手回春,在下感激不尽。”他说到林若瑶时突然有一种不知该称呼什么的感觉,但很快便反映了过来,林若瑶冷冷地哼了一声。
沈晔干笑一声,依旧抱拳站在门口,十分恭敬地等那人回话。
过了半晌,屋里传出了一声清朗的声音:“是姓李的那个庸医小子告诉你们我的住址吧,哼,早就看出那小子凡心太重,同情心太滥,当初真不该救他的,明天我就去找他的麻烦。”这声音清越好听,沈晔等人实在想不到刚才那位浑身脏兮兮的人竟会发出如此声音。若非屋中只他一人,众人几乎便会认为是另一人在说话了。
沈晔恭敬道:“同情心是一位大夫最基本的品质,这恰恰说明了那位姓李的大夫医德高尚,值得尊敬啊。”
屋中人发出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什么医德高尚!我是神医还是你是神医?我说那姓李的小子的不是,又关你什么事了?我本来还想给你们治呢,现在,哼哼,不治了不治了!你们速速离去,别来碍眼!”
沈晔眉头微微一皱,而旁边水媚柳眉一竖,便欲发作。沈晔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对着茅屋连声称是,一连串地道还是恳请他施展妙手回春之术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云云。
林若瑶听后秀眉微蹙,想到沈晔是为了自己才如此卑躬屈膝,心下一阵酸楚,轻声道:“算了吧,既然人家不肯医治,再求也是无益,走吧。”说着便转身欲离。
沈晔急忙抓住她的手,轻声笑道:“别慌走嘛,软的不行,咱们就来硬的。”说着便冲着那茅屋笑道:“你当真不治?”
屋中人急躁回道:“不治,不治!”
沈晔笑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体内真气急速流转,磅礴的气势瞬间爆发了出来,头发无风自动,浑身上下俱散发出了耀眼的金光。金光披洒在他身上,就像是为他披上了一件金色的战甲,只见一个人影长身玉立于金光之中,其身后背负一柄巨大古剑,当真宛若天神一般。
屋中人轻“咦”了一声,叹道:“世间竟还有如此精纯的光属性,当真少见。只可惜,修行时间太短,否则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说着,门未动,窗未开,一道黑影突然闪现到众人眼前。沈晔等人瞳孔都是一缩,以他们几人的本领竟也丝毫没有看出这人影是怎么出来的。
沈晔额头上冒汗,暗道:这神医果是不世出的奇人,他这一手身法我也只能全力施展月下残影时才能面前做到,而若要是像他这样举重若轻,那是绝对办不到的,除非练到第三重……
沈晔登时收起了轻视之心,抱拳道:“神医果然名不虚传,修为如此深厚,当真令小可汗颜。”
神医也不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沈晔半天,脸色自轻蔑到震惊,又自震惊变为激动。他深深吸了口气,颤声道:“这种气息,不错!就是这种气息!十多年了啊……小子!你练的是什么功法?”
沈晔满腹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答道:“玄光诀。”
神医脸色又是一阵激动,狂喜道:“哈哈!玄光诀!玄光诀!……我药冲天终于见到玄光诀传人了!哈哈哈……”
沈晔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在深渊之下与光耀分别时光耀所给的一样东西,登时面露喜色,连忙自怀中掏出了那个类似于三角形的黑底白龙令牌。
药冲天刚刚见到这个令牌,便大叫一声,冲上来一把抓住了这个令牌。这人手劲奇大,沈晔一个没抓住竟被他夺了过去。沈晔微微变色,待欲回抢,却见药冲天已然老泪纵横,紧紧抓住令牌的双手正自微微颤抖。沈晔见他没有据为己有之意,便将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只听药冲天颤声道:“光之令,光之令,十余年了啊……光耀大哥……”
林若瑶与水媚对视一眼,俱是面带迷茫之色。
药冲天猛地抬起头来,冲着沈晔大声道:“小子,你是我光耀大哥的什么人?”
林水二女见药冲天情绪激动,怕他不利于沈晔,俱都上前一步,站在沈晔身旁。
沈晔回头冲二女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冲着神医道:“光耀前辈是在下的授业恩师,这块令牌也是他传于小子的。”
药冲天脸上现出狂喜之色,连声道:“光耀大哥没死?他现在在哪?”
沈晔突然发现,那药冲天的脏兮兮的脸上被泪水一滑竟露出了十分白净的皮肤,泪痕处和别处一白一黑产生十分鲜明的对比,当下却也不点破。暗中忖道:师傅所对抗的势力太过强大,而且若非无器之境巅峰无法破解师傅的封印。那深渊离此处倒也不远,这神医性子暴躁,修为虽深,但也不过是合器之境,我若一告诉他,他必定先要去解救师傅。他修为不够,去了徒然搭上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耽误了瑶儿的治疗时间。
药冲天更是一叠声地催促。沈晔打好了主意,微微一笑道:“恩师在一处清静之地静修去了,我出门历练前他嘱咐过我,不可告诉任何人他所处的清修之地。”沈晔心道:我这也不是说谎,那万丈深渊底下一个人没有,的确是一处清静之地;而师傅也告诉过我,不可告让别人去救他……
那神医原本焦急的眸子一下黯淡了下去,轻声叹道:“是啊,光耀大哥一向就是这样,不喜旁人打扰,算了,由他去吧。贤侄,你叫什么名字?”
沈晔心中暗笑:刚才还是小子,一把师傅抬出来我就成贤侄了。随即一本正经地道:“小子沈晔,叩见师叔。”说着便装模作样地往下磕下头去。
药冲天连忙拦住他,笑道:“不用不用,对了,光耀大哥现在怎么样?身子健旺吗?”
沈晔笑道:“多谢师叔关心,恩师现在一切都好。”心中却是暗中嘀咕:“师傅现在能好才怪了。”
神医点点头,突然道:“贤侄你今日前来找我是有一位病人朋友?”
沈晔大喜,急忙接道:“是,是。是我的表姐,她叫林若瑶,昨天不知为何,突然晕去,那位姓李的大夫说她已经不足十天之期了。”说着焦虑之色现于言表。神医眸中精光一现,哈哈一笑道:“放心吧,嘿嘿,老夫定然竭尽所能为自己侄媳妇治病。”
沈晔喜形于色,一叠声地道谢。林若瑶俏脸突然一红,一双明眸脉脉地只注视着沈晔,心中也自暗喜。
水媚看到两人的样子,脸色一黯,随即幽幽地轻叹了口气,只不过其余人都是或惊喜交加,或观察病人,自也是没人发现。
药冲天笑道:“那便进屋吧,我帮她把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