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生命力旺盛的季节,一夜之间,香气各异的鲜花出现在院落、路边、田埂、丘陵甚至是房顶,将单调的翠绿底色刺绣得缤纷丰丽。晴空、暖阳、小桥,迎空飘漫的柳絮,淳朴憨实的农人,五彩多资的春日画卷上,清秀的河水蜿蜒出入,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虽有美景,王学良却无心欣赏,坐在马车上王学良内心十分忐忑,考虑着回家之后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越想心里越没有底。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晚霞似火,给田野、村庄、树林、河流、青纱帐镀上了柔和的金色。荷锄而归的农民,打着鞭花的牧童,归来返去的行人,奔走于途,匆匆赶路。村中炊烟袅袅,河上飘荡着薄雾似的水气。鸟入林,鸡上窝,牛羊进圈骡马回棚,蝈蝈在豆虫下和南瓜花上叫起来,月上柳梢头了。
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跨进门槛之后,王学良紧跟着护卫向里走,记不清路过了多少个院子,走过了多少条长廊,对于护卫、丫鬟、下人的招呼声也视而不见,心中十分紧张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未知总是恐惧的!
膳厅。
“老爷,夫人,少爷到了。”
两护卫完成了使命,汇报一声后就恭敬地退了下去。
王学良抬起头,正酝酿着准备开口,就听王修一声怒喝:“跪下。”
王学良吓得一哆嗦,暗恨封建社会的家庭冷暴力,但望着王修那愤怒得想要吃人的模样,尽管十分不情愿,王学良还是乖乖地跪了下来,奶奶的,地板好硬,好郁闷地说!
“老爷,”
陈慧香微惊,怪嗔地瞪了王修一眼,不满道:“灿儿刚回来,就不能让他先吃口饭再说吗?”
陈慧香给身边的云儿使了个眼色,又溺爱地看着王学良道:“灿儿,起来再说。”
云儿领会其意,轻快地来到王学良身边,准备扶他起来。
“放肆。”
王修拍案而起,额上青筋暴现,虎目怒视云儿,喝道:“来人。”
“在。”
武园一直守在门口,飞快地应声而出。
王修戟指怒目,喝道:“把这不识礼教的丫鬟带下去好好管教。”
“慢着。”
陈慧香和王学良几乎同时出口。
“老爷,您朝个丫鬟使什么性子,她有什么过错,妾身自会好好管教,不劳老爷费心。”
陈慧香心中气恼,琢磨道:管教丫鬟?摆明是在做给自己看的!前日不是已经派了管家带着重礼去叶家周旋吗?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怎么还要大动肝火?哎呀,难道灿儿又在外面又闯祸了?
“带下去。”
王修语气坚定,不留半点情面,夫人纵惯儿子,他狠不下心惩戒,但是今天非要端正威严,这小丫鬟就是个样子,一定要严办!
陈慧香心中惊骇,看样子王修今日是铁了心的要重振夫纲。云儿受罚事小,可灿儿怎么办?作为女人,王修已经给足了她面子,要是再过分阻绕,恐怕还要伤了夫妻和气,现在只能牺牲云儿,待会儿看准时机再替儿子求情才是重点!
云儿吓得小脸煞白,低头跪在地上,小身板瑟瑟发抖,那模样瞧得王学良心中不忍,见武园准备来带人,于是勇敢地挡在她的面前,向王修十分憋屈道:“错在我一人,请不要牵累他人,我认罚就是了!”
“你有什么资格替她求饶?给老夫跪好,一会再收拾你!”
王修怒意冲天,用眼神向武园示意。
武园扯着云儿的胳臂就要拉走,王学良心头怒火迸发,拼命地攥住了武园的胳臂,心中暗骂:太黑暗了,这他妈的什么破礼,不拿丫鬟当人看么?她犯了啥错了,就刚才准备扶我的动作?我靠!
“灿儿。”
陈慧香惊呼一声,急忙给王学良连续使眼色,有点恼恨他怎么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现在他的举动只会让他呆会受到更重的惩罚。
王学良此刻懒得理会,只是想把云儿从武园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可是他拼尽了全力却依然无法撼动分毫,反到是越用力,云儿被他捏得更紧,疼得眼泪都刷刷地流了下来,王学良无力地松开了手臂,歉疚地望着云儿。
“少爷,奴婢不怕。”
王学良真心相护,云儿看在眼里,感动在心,暖流冲淡了害怕,她也深知大户豪门里的规矩,惩罚她是怎么都逃不掉了,与其挣扎,不如默默接受,也不至于让少爷再为难。
王学良心底蒙生一股怨恨,对王修?还是对这个家?或者对这个朝代?他不知道,只知道此刻心里寡寡的难受!
武园拉着云儿要走,王学良徒然间再次抓住了武园的胳臂,直勾勾地望着武园的双眸,直到感觉到他体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跟我来。”
王修来到王学良身边,冷哼了一声,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灿儿,你这伤…”
陈慧香也赶紧跟了过来,忽然间发现王学良手臂上的伤痕,心中顿时升起了不详的预兆,赶紧出声问道。
“没事,您别担心。”
王学良温暖地看了陈慧香一眼,低着头跟了上去。
在一个十分幽静的院子门口,王修停下了脚步,转身瞪了王学良一眼,又向门口的两位护卫冷冷地说道:“给老夫好好守住院门,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听清了吗?!”
陈慧香也在院门外,王修的这句话狠狠地抨击着她的心,立刻拉住了刚要进门的王学良,眸中满是怜爱,“灿儿,你…”
“娘,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自己去处理,我不想再牵连其他人了。”
王学良打断了陈慧香的话,他明白陈慧香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解释都是多余的,只有去承担,才能保证以后不牵连他人,这种感觉虽然很不好过,但王学良不得不勇敢面对。
陈慧香微惊,终究还是任由王学良进了院子,院门被紧闭,陈慧香无声地感叹,在心中祈祷,希望儿子少受点罪!
这是一个独立的院子,王学良打量了一下,里面空间不是很大,除了放些花草以外,没有其他装饰品,院子里没有房间,只有一扇紧闭的黑漆大门,看上去十分神圣、庄严。
门匾上篆刻着两个大字,看上去有些眼熟,细细琢磨之下,王学良不禁心惊,回忆起电视剧里的某些片段,纳闷地想道:不是吧,这老掉牙的剧情不会要让自己亲身体会吧,跪祠堂?我去!
“孽子,还不快滚进来。”
王修推门而入,却不见王灿身影,转身之时发现他面色古怪,就是不带半点悔意,当即恼怒,若不是怕惊扰了祖先安宁,恨不得冲出去对他拳脚相向。
王学良心底升出一股寒意,憋屈地咬牙跑了过来。
屋里的摆设跟王学良的预想相差无几,一张供奉桌,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几十块灵牌,桌前放着香炉,两旁搁着烛台,蜡烛正在绽放光彩,香炉后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供品。
王修取香点燃,恭敬地朝着灵位拜了三下,王学良还算机灵,赶紧像模像样地取了香点燃,跪在地上拜了三下,将香插好后,等候王修的指示。
“跪下。”
王修话未落音,王学良已经跪好,这点他已经有心里准备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都是命!
“知错了吗?”王修怒问。
“知错了。”
王学良讪讪地回答,心中郁闷得很,自己纯粹就是被老天爷给耍了,穿越也不捎个说明书,坑人的货!
“错在哪里,你且道来。”
王修板着脸严肃地问道。
“错在不该气走叶楚玉,更不该惹爹娘生气。”
王学良在回来的路上就在琢磨这事,如今已经到了重要关口,只能硬扛了,希望能过关吧!
“恩。”
王修缕着胡须点了点头,这两点还算他坦诚,接着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
王学良顿时诧异,怎么还有?没有了吧?
“放肆!”
王修见王灿到了此刻还隐瞒不报,心中更加恼火。
“我真不知道还有啥事惹了您老人家,你直说吧,要是我真的做得不对,我愿意接受惩罚。”
王学良十分无语,才来大燕两天而已,叶楚玉的事就是个误会,也不算个什么事,好好解释一下就成了,怎么在王修眼里自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了?
王修见他在祖宗面前还敢嘴硬,怒喝道:“你这手臂上的伤哪来的?”
“啊,这伤是个误会,已经解决了!”
王学良暗自叫苦,这事怎么就传到他耳朵里了?不应该啊,这才发生了多久啊,就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没这么快的传播速度吧?真他妈神奇了!再说了自己是受害者,哪里有错了?
“解决了?”
王修眉眼通透,怒道:“带人去唐小姐的酒楼撒野,也叫解决了?”
“哎呀,您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王学良郁闷不已,看来自己的行踪一直都在家人的眼里,根本没有半点隐私,于是赶紧将事情的始末叙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