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解释道:“呵呵,小道我打小出外游历,对这兴化城的情况都不是很熟悉,所以才不知道这堤坝叫什么名。”
张正以为这个从小出外游历的借口,足以做为不知道这堤坝名字的理由,却不知这天底下,不知道这堤坝名字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这可是连大字不识的农夫都知道的事情。
官差大哥也不敢太待慢张正,毕竟他还是知县大人请来的贵客,于是就直接告诉了他这堤坝的名字——范公堤。
范公堤?原来这就是史上有名的范公堤!
这个范公堤算得上是张正穿越后见到过的第一个名胜古迹了。以前张正可没少看旅游节目,前世的范公堤遗址相当破旧不堪,虽然《走遍中国》这个节目的主持人一再解说当年的范公堤是何等大气,何等浩荡,可也不够如今亲眼见到壮观!
顾名思义,范公堤是北宋宰相范仲淹亲自监督建造的,当时范仲淹还是兴化城的县令,见到汉民们娄娄饱受海潮之灾,于是上书朝庭,征集了四万兵夫筑建海堰,杜绝海患,后世百姓为了纪念范仲淹,这才有了这范公堤。
范仲淹是谁?那可算得上是北宋时的第一流人物,后世之人多称呼其为范文正公,能说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物,品德是何等的高尚,古今又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真正做到这点?又有几人能像他那般真心为国为民?
又相传范仲淹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的大才。
这是个提起他的名字就能让人肃然起敬的人物。
“有了此等固若金汤的捍海堤坝,何愁海患扰我百姓?范公果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流人物!”张正感概的道。
范仲淹的这个“天下第一流人物”,可是当年北宋皇帝在范仲淹死后追封的,古今能当得起这“天下第一流人物”的,除范公,已无尔尔。
“我既无范公的德行这么高深,亦无范公那般的胸怀天下,一心为公,定然是做不了这‘第一流人物’了,不过既然穿越来了,凭我这未来智慧,想想办法,为这兴化城百姓做些事情,让这城中百姓们奔奔小康,应该不难,做个第二流人物,总没问题吧?范公是北宋第一流的宰相,我张正何不也混个大清朝第二流人品的宰相玩玩?或许还能名流千古也不一定。”张正幻想着他的第二流人物的美梦。
第二流人物?二流子?怎么越听越别扭了!
张正果然算得上是大号骗子,这才穿越来,稳住脚根,刚有点小名气,就想着为自己挣社会名声了,居然还想做屈居范仲淹之下的第二流人物,就张正这品行,做个九流人物还差不多,三教九流嘛,这么些个坑蒙拐骗之徒,不是全都入九流之列么?
官差大哥见这张道长仍然在愣愣懵懵的想些什么,急忙催促道:“张道长,我们还是先过去知县大人那吧,莫让大人等急了。”
张正随着官差大哥朝海堤主墩走去,只见为首一个穿着七品官服,头带羽翎尖帽,眉粗嘴大的高大个,正静候着他两,如此装扮,此人定然是兴化知县了。知县旁边站着一位儒装打扮的瘦弱文士,相貌虽然平平,不过却有股子不凡的气度,眉清目正,一脸正气。
张正也从没见过兴化城的知县,只是知道知县大人姓彭,是前明朝的守城武官,降了大清朝后,由于原来的知县逃了,也只能由他这个武官暂代知县一职,代着代着,就成了正的了。
“彭大人,我说过了,这些个江湖骗子术士不可信,你偏不听我的,就这么个年轻道士,难道真会懂得九天玄女的堪舆风水之术?莫让他不小心弄坍塌了主墩,损了我范文正公的声名!”
“范大人莫急,此时情急,也来不及去茅山请得道高人,这位张道长在我们兴化城,也是有名之士,传说还是什么太上老君的‘代言人’之类的,颇有道法。”
“代言人?这是个什么人啊?我就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词,我看他就是个十足的江湖骗子,也罢,我就看看他有什么道法,如若弄塌了……”
儒装文士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嘛,况且彭知县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也来不及请别的高人了。
“下官一定奋力督看,不敢有丝毫差池。”彭知县唯唯诺诺的,看样子还挺惧怕这位范大人。
“还有,等下有什么你自拿主意就行了,我是抱病在身,回乡养病来的,也不再是朝庭的劳什子官了,你也不用下官下官的叫着,我现在就是一闲云野鹤,在一旁观看就行了。”“是是是,下官省得,下官明白。”
看来这芝麻官还是不明白,仍然一口一个下官的叫着。
张正还没走到墩前,就从唇语上看到了彭知县和儒装打扮的范大人的对话。心中正猜测着这位范大人是什么来历,想来必然是比彭知县大得多的官了,不然也不会让彭知县如此低声下气的。
不过你范大人看不上眼我,我张正还不屑帮你呢,等下有什么求于我,我一概糊弄过去算了,让你们自个跳去吧!张正思忖着。
他可是个穿越者,满脑子的自由思想,可是没有丁点忠君爱国的心思,现在他的想法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忽悠就忽悠的过。
“这位一定是兴化城的名相师张道长了,你可算来了,有张道长在,一切难题都可迎刃而解了。”
彭知县夸中带拖,一句话就定死了,意思是张道士,你不帮我解决到这个问题,你就别想在兴化城混了。
张正又怎么会听不出知县大人的话中之意呢,不过谁让人家是官呢,虽然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可那也是官呐,现管着的官啊!
旁边的范大人动了动嘴皮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来。
张正也懒得理他,一拱手,道:“知县大人过奖了,不过知县大人唤小道来,有何吩咐?”
到现在张正还是一头雾水,被迷迷糊糊请来,一路颠簸到这,却还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听到他们刚才提什么主墩。
“张道长请看。”知县大人指着众人身后的海堤主墩,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出来。
刚才堤墩被众人遮住,看不出什么,现在一看,原来主墩中间一段彻的石块,已经脱落了一大半,诺大的一座主堤墩,似被掏空了身子,大有摇摇欲坠的感觉。恐怕不用等下一次涨潮,只要稍微大一点的海风,就能把整座主墩吹倒。
如果这座主墩倒了,整个堤坝就等于打开了缺口,而且是最主要的一个缺口,剩下的次墩再无力支撑起整个海防线。这样靠海而居的兴城百姓们,那些个草皮屋,可能就要打水漂了。
“小道不明白,此墩已经失去支撑力,就快要坍塌,知县大人为何不快请工匠前来修补,反正唤了小道前来?”张正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本县如何不知道此理,只不过请了十来个城中有名的工匠前来看过,却没一个敢动这主墩的,全都说此墩动不得,一动就会触犯了范文正公在筑坝里放下的定海神咒,到时海神就会发怒,惊起骇浪,吞噬我兴化城,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才请张道长前来,看有何解决的道法啊!”彭知县说得声色俱厉,倒还真似怕了海神发怒。
张正心中暗笑:这古代的官员,跟现代的没什么两样嘛,一样是笃信这些风水鬼神之说,一出事,就赶紧的找大神来算算了,果然是心中有鬼,自然是怕鬼敲门啊。
其实作为工匠,修补建筑是他们的工作,又哪里会有触犯一说,那些工匠是看出来这主墩已经无法修补,稍碰即倒,主墩倒,引来海水冲了坝下的百姓,那可是砍头的大罪,这么个烫手的山芋,谁愿意接手?又有谁会愿意去修呢?
还好有范仲淹在筑坝时放下定海神咒一说,才让这些工匠有了借口不修,不然何止是自己脑袋搬家,可能还要诛连九族!傻子才去趟这浑水!
“也没听说过范仲淹范文正公懂这些风水相术呀,怎么还懂放定海神咒了?”
张正细声的嘀咕着,却没能逃过知县大人的耳朵。
“道长有所不知,当年筑堰时,范文正公是请来了‘真靖大师’,才放下的这定海神咒,连这堤坝上的潮墩、烽火墩,都是按九星连阵布置的,总共九九八十一座堤墩,其中八十座是次墩,一座主墩,其余八十墩破损了,都可慢慢修补,唯独这一座主墩,却是根基,主墩动,则堤坝动,堤坝动,则海神怒啊!”
“真靖大师”名陈景元,号碧虚子,宋神宗曾赐号“真靖大师”,传说他于北宋末年得道飞升成仙,张正这种骗子道士,自然是不认识他这位大师级别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