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二十来官兵分成两列,齐步踏了进来,然后扶刀而站,立于院门两侧。
这二十来个官兵穿着与平时所见的官兵不同,个个身穿深蓝马蹄衣,头戴黑色尖顶帽,腰配笔直修长刀,着实英姿飒爽,好生威风。
整齐划一的军服,扶刀而站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疑惑的看着这两列官兵,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一个身穿黄色马褂,顶戴单眼花翎军官帽,腰配绿宝石长刀的军官,大步踏走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
中年身穿葛布箭衣,猫腰碎步而行,也不知其是天生这样,还是后天使然,让人乍一看去,像极得了驼背症。中年虽然长相瘦小猥琐,但其眼神却甚有威严,倒有几气颐指气使的气度,连穿黄马褂的军官对其也是恭恭敬敬,处处让先。
众人可能都认不出来人是谁,是来干嘛的,唯独钱谦益认得。他在朝廷做过二品大员,自然认得这帮官兵并非普通官兵,而是京师的领侍卫府的侍卫,穿黄马褂的军官就是侍卫总管遏必隆,也认得那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就是当今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吴良辅。
洪旭看到冲进来的是官兵,以为是来抓他们的,就欲抽刀上前,拼个你死我活。
顾炎武连忙拉住,示意其稍定,静观其变。幸亏洪旭被拉住,否则就凭他独自一人,功夫再好,也敌不过二十几位的大内侍卫。
张正也在打量着这帮私闯民宅的不速之客,正欲上前询问所为何来。
只见那位面白无须的中年道:“这里可是张正的宅府?张正何在?”
“在下正是张正。”张正上前答话。
中年细打量着张正,似在怀疑真假,他本来受命是来找那位活神仙的,可眼前的这个张正却只有十七岁上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太上老君的代言人。
看到此情景,钱谦益连忙上前说道:“吴公公不必怀疑,这位公子正是张正。”
钱谦益的这一句吴公公,搞得众人茫茫然,毫无头绪。
张正也是奇怪,思付道:这中年最多也就三十多岁,钱谦益少说了五十几了,怎地钱谦益却喊他公公?莫不是搞乱了辈份?
钱谦益在朝廷做过二品大员,自然认得这帮官兵并非普通官兵,而是京师的领侍卫府的侍卫,穿黄马褂的军官就是侍卫总管遏必隆,也认得那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就是当今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吴良辅。
吴良辅见到有人认识自己,这才仔细的观察了厅内的几人。再看到说话之人他也认得,遂道:“钱大人,许久不见,您身体还是这般硬朗啊,倒不似咱家,这腰板是越来越弯了。”
“公公有心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那样了,倒是吴公公你,整日在皇上面前伺候着,着实劳心劳力啊,哪里是我等能比得的。”
钱谦益打着官腔与眼前的吴公公唠嗑,却不想他们这嗑却唠得惊坏了其他人。
张正肯定是大吃一惊的了,他吃惊的倒不是有宫里来人找他,而是吃惊眼前这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居然是位太监,这可是个稀有品种,张正怎么能放过研究的机会,他是死死的盯着吴良辅看,上下左右的看,好象与男人也没什么不同,而且其说话也挺男音的,倒不像电视上演的太监,说话嗲声嗲气的,唯一不同的是其脸上无须,不仅是无须,连胡渣也没有丁点。
顾炎武几人也暗吃了一惊,他们没想来进来的人居然是皇宫里出来的,而且点名要找张正,却不知道张正与清廷皇宫又有什么关系?
古蓝玉看着穿着普通的张正,心中也思量起来:“难道他是皇亲国戚不成?居然要皇宫里的人,千里迢迢来找他?”
“不知吴公公此行,所为何来?”
吴良辅没想到在这也能遇到熟人,所以才多嘴唠了几句,钱谦益的这一句话,点醒了他此行要办的要事,遂大声道:“圣旨到!张正接旨。”
众人是惊得面面相觑,怎地突然间就有圣旨到了。
张正回想起电视里的情节,连忙上前跪下,道:“草民在!”
圣旨到,则如皇帝亲临,是必需要在场的全部人都跪下的,除了前来宣旨之人。顾炎武等三人,尊奉的是大明朝,效忠的是永历皇帝,自然不会跪这大清朝的圣旨了,可眼前的形势,二十几个手握精刀的大内侍卫,威风凛凛的在两旁肃目而视着,怎能由得他们不跪?他们若不跪,则表明其三人有造反之心,按律是可以当场斩杀的,此时他们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众人皆跪下,吴公公才昂着头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闻扬州城有位经世名医,乃太上老君代言人,姓张名正,咒可治病,语能呈祥,特宣进京,以留大用……。
宣旨完毕,张正接过圣旨,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自己装神弄鬼,替小月牙治好了瘿瘤病,被百姓们口口相传,还给传成了“咒可治病,语能呈祥”的活神仙,现在居然还传到皇宫里去了。
张正思付道:难不成皇宫里也有人长瘿瘤病治不好?没理由啊,皇宫里要什么有什么,什么吃的都有,应该会吃到不少含碘食物,不可能长瘿瘤病啊,到底宣我进宫所为何事?
众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张正,都在想张正几时又变成了“咒可治病”的神医,而且他们也没听说过张正还会仙法阿,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个太上老君的代言人身份呢。
看情形还不是骗人的江湖术士,连皇帝小儿都知道了,难道皇帝小儿也得病了?连那些太医什么的,都治不好,反而来相信神鬼之学说?
“亭林先生,莫非张兄弟就是最近传说中,能用咒语医治瘿瘤病的活神仙?”
说话的是洪旭,他混迹江湖,对这些民间传闻自然熟悉,刚才听圣旨里所说的,不正是能治瘿瘤病的那位活神仙么?
大家听到洪旭所言,都大眼瞪小眼,怎么也不敢相信张正就是传说中的活神仙,难道说现在的神仙都年轻化了?不过连皇帝的圣旨都下到这里来了,肯定是错不了的了。
既然张正有皇命在身,众人也不好再相打扰,纷纷告辞。
最郁闷的是古蓝玉,这才刚到这,话都还没得说上一句,就要告辞了,本来这一次前来,她是抱着放下身段,与张正和解的,可谁知被突如其来的圣旨搅了局。
古蓝玉坐在回去的马车之上,悠悠的怨道:“唉,他此去京师,若得皇帝赏识,回来时恐怕就是富贵公子身份了,到时他还会看得上我这个青楼女子么?”
马车一路的颠簸,也颠不走古蓝玉哀怨愁结的心思。
“亭林先生,这个张正,我观其对那些官兵太监的眉宇之态,甚为巴结,恐怕其日后会为清廷效力,做那汉奸之流,与我等为敌了。”
马车上,候方正将心中所虑之事,向顾炎武说将出来。
顾炎武摇头道:“非也,我看这人虽然狡猾,对清狗们也是媚态有加,但也只能代表他极懂变通之道而已,你们看到他所作的那幅字画没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若不是个忠君爱国心极强之人,又怎会写出这般胸怀天下的话语来?”
候方与洪旭纷纷点头称是,接着洪旭又似想到什么,遂道:“亭林先生,如此这人真是传说中能治病的神仙,且不管他是不是神仙,他那治病神术,对我洪门中的兄弟,还有我反清的兵马可是大有用处啊”
洪旭这是想起了帮中还有军中兄弟,不少都是死于些常见疾病,而且这还不是个小数目,令军队的战斗力是大大的减弱了,如果能有名能治百病的良医在,那可就无形中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嗯,洪旭所言极是,我虽对此人有信心,但为免有所差池,务必要洪门门众多留意此人,愿为我用者生,不为我用者亡,为了反清事业,些许手段恐怕是免不了的了。”
顾炎武一个文人儒士,说出此话时却掷地有声,让久混江湖的洪旭也不免心有余悸,两人唯唯诺诺,再不敢多生言语。
“钱师,张正此人年纪轻轻,竟敢大言是能治百病的神医,岂不可笑?还大言不惭的说其是太上老君的什么代言人,当真令人鄙夷非常啊。”
钱谦益厉声道:“天赐,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张正此人虽年轻,但看他的所作的诗词,有几个老成之人能作得比他好?或许他是个奇才也不一定,日后你们二人定要多生来往,不可与其生敌对,以免这么个人才,被复社抢了去。”、
“是!”萧玉山与杨天赐二人齐声应和,但二人却不是这般想法,他们两人多番受辱,也都是因为张正,心中的气结怎么会说散便散得了的?
正气堂内,送走众人后,张正这才得空招呼来人,遂笑眯眯的道:“公公,不知皇上我要何时起身前往?”
“即日启程,片刻也不可担搁。”吴良辅回话生硬,似不愿与张正多说半句话。
张正怎会不明白这死太监的心思?遂命张正回房中取出了金条十来根,送与吴良辅和侍卫总管遏必隆,还有数百量的银子,分散给诸侍卫,这才换来了吴公公的笑脸相向。
“我等为皇上办事,本不应该拿你钱财,但念你一片孝心,就暂且收下,日后有什么不明之事,尽管说来,咱家定知无不言。”
听着吴公公的这番话,张正立马就想上前大巴掌抽他两下,这可是自己经常忽悠人的话语,如今却被这吴公公用了起来,怎地倒似更加炉火纯青了?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既然打发了这死太监,张正自然将注意转向了那位身穿黄马褂的侍卫总管了,他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虽然比不上吴公公那般说得上话,可也是最贴身的侍卫,这回派他出来,足见皇帝对张正这位神医是何等重视了。
“下官遏必隆,神医客气了,我等此行,皆为了张神医,还望张神医莫要怪罪我等不请自来,实在是情况紧急,容不得我等去细细考究啊。”
这个侍卫总管说话倒也客气,似全无官架子般。
张正哪里知道,眼下的情况,就算是皇帝老子见到他,都会客客气气的,何况是这个小小的侍卫总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