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的天空似被浓黑色的云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连地上雪白色的雪也无处借光,整个天地一片漆黑。
呼呼声越加猛烈,这场风雪似乎越演越烈了。
“踏!”“踏!”“踏!”
黑暗中雪地上的夜,有人策马狂奔。
马儿奔跑的很快,即使是在雪地,即使漆黑目不能视物,马儿也照常奔得飞快。
马儿不仅跑得快,而且很稳,至少端坐在马背上的陈瑾年没有感觉到一丝颠簸。
自定边城出来后,陈瑾年俊秀的脸庞上很是平静,这种平静,是悲伤到极致后的落寞。
马儿通灵,即便是没有陈瑾年的吩咐,马儿也依旧能够找准方向,并且如风电掣,宛若识途的老马,尽管事实上,这匹马一次也没有踏足这个地区。
陈瑾年之所以敢在这么漆黑的雪地上奔跑,一则,是因为这里是无涯原。夫一关,无涯原,世间之事难两全,只看月,圆不圆!无涯原无边的空旷,一马平川,几乎没有什么较高的障碍物。
再则,是这匹马确非凡马。通解人意不说,一日千里,踏雪无痕。
这匹马是陈瑾年的父亲专门给他培训出来的,因为浑身毛发晶莹的似雪,故陈瑾年给这匹马取名叫做“小雪”。
其实陈瑾年在黑夜中纵马奔跑,还有一个很深的希冀。
无涯原是十日前他父亲的决战场,据说,他父亲就是在这里陨落的。
陈瑾年希冀通过小雪灵异的嗅觉,找到父亲的喋血之地。
“踏!”“踏!”“踏!”
小雪继续飞奔,忽然,天地一片宁静,连漫天的风雪之声也消失不见。
陈瑾年心中一凛,知晓是来到了无涯原的中心。
无涯原后,便是举世闻名的夫一关。夫一关地理优势之重,似是坐落在天地的龙脉之上,地势险要,乃兵家之必争。
无涯原,便是争夺夫一关的主战场。自天南地界有记载的历史以来,无涯原就常年受兵战之祸,久而久之,在无涯原的中央就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地理域场。
这个域场是天长地久兵战之祸无边的血腥、戾气、杀气、煞气凝聚而成,经年累月下来,已经成为天南地界最特殊也是最无解的地势。
在这片地域上,常年被阴云笼罩,风霜雪月等自然气候不能加诸其身。
小雪继续奔跑了一阵之后,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放慢了脚步。
行走了一阵之后,小雪终是停了下来。
陈瑾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涩声问道:“小雪,就是这里了么?”
他声音颤抖,语气极不敢相信。
小雪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心理,不像往常般调皮,轻轻的把陈瑾年从背上甩下来。
陈瑾年脚下一阵踉跄,无尽的黑暗中,他似是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熟悉的气息。
这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浓,几乎被凝练成为实体,陈瑾年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
“咚!”
陈瑾年忽地双脚直跪在地,无尽熟悉的味道残留,他的心,在颤抖。
无边的黑夜中,陈瑾年没有悲伤没有眼泪,甚至没有其他情绪。
他在用心的感受着熟悉的味道,父亲,看不到您最后一面,就让我在这夜里陪着您吧。
夜幕中的天空,浓黑色的云剧烈翻滚。
陈瑾年这一跪,似是陷入到一个空灵的状态,不知不觉,就是黎明了。
远处东方有山,在山的那头,有微弱的晨曦之光照射而出。
小雪前蹄轻踢陈瑾年的背,它逐渐的加重力道,踢了好一阵,才把陈瑾年踢清醒过来。
陈瑾年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四周,四周除了小雪外,空旷无物。
可昨晚分明是在父亲的怀抱,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的那道气息,分明是父亲的,真的是父亲的啊!
“咚!”
直跪了一晚的陈瑾年忽然以头抢地,他磕头磕得很实在,发出如击闷鼓之声。
陈瑾年头碰在地面,他的身子在颤抖,陷入悲伤的情绪中。
良久,陈瑾年直起身子。看着无边空旷的无涯原,他忽地朗声道:“父亲!神策十八骑诸位叔父!昆吾大军百万将士!瑾年,拜见诸位!”
声音铿锵,在空旷的大地上传出去老远。
声音也悲凉,连常年静默笼罩在无涯原中央的浓墨色的云也剧烈翻滚起来。
“咚!”
又是一个响头,陈瑾年直起身子,声音悲怆嘹亮:“父亲!神策十八骑诸位叔父!昆吾大军百万将士!瑾年请诸位安息!”
“诸位放心!诸位的身后事!瑾年定办的妥妥帖帖!诸位放心的在泉下再相遇再相聚吧!”
“若能够在地下相遇,以您们的声势,何尝不能旌旗再起!直斩阎罗!”
“诸位放心的在那边相聚,这边的事,交给瑾年了!”
“咚!”
以头抢地之声如同战鼓雷鸣!又似在指天发誓!指天发誓说其言非虚!
陈瑾年站起身来,一个踉跄,跪了一夜未动,他的双脚稍微有些僵硬。
陈瑾年拍拍小雪,向前走去,小雪通灵,脚步轻盈的跟上。
空旷无垠的无涯原上,其中央处,浓墨色的云无风剧烈的翻滚。
远处,微弱的晨曦之光传来,照在无涯原中央的一人一马身上。
无边的大地上,少年走得很稳,尽管祭拜之言太过沉重,他孱弱的身子根本扛不起来。但少年好像有一颗强大的心灵,能够爆发出让这天地都失色失音的能量。
可是,这祭拜之言真的太过沉重,少年真的能够饯行所说的话吗?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晨曦之光终于完全的透出,天地大亮。
中央区域终于走出,外面风雪依旧,地面上一片银装素裹。
地面无人,万鸟飞绝。
陈瑾年拍拍小雪,道:“小雪,看,与你的名字一样呢!”
小雪的头轻拱陈瑾年,眼神关切的看着陈瑾年。
陈瑾年看着灵性非常的双眼,轻声道:“放心吧,我没事。”
“好了!”陈瑾年轻拍小雪,翻身坐于其上,道:“该走了!”
一声长啸,马踏雪地,没有溅起一丝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