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一见李卫这一哭，赶紧又给他到满一杯酒笑道：“李兄，你哭个什么？有什么烦心事只管跟说说，省得憋在心里烙下病。”
李卫又将酒杯里的酒喝光，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我要走了！”
杨重问道：“走？去哪里？”
李卫说道：“四爷前些日子给我捐了个七品县令，过年前我就去四川罗江县要上任了。”
杨重笑道：“李兄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哭上了。”
李卫叹了口气说道：“老弟，之所以我跟你这般好，是因为我跟你出身相同，都是一个快要饿死的穷鬼，只因四爷出手相救我才有了今日。这一说起来也有十年了。四爷待我恩重如山，可如今这一说要走，我这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难受。”
杨重连连劝解道：“李兄，千万不要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既然是好事，就要高兴。来来，我跟你喝上一杯。”
李卫继续说道：“四爷人是严厉了些，可对忠于他的人是一千个好一万个好。跟你掏心掏肺。四年前我得了伤寒，好悬就没要了命，四爷请遍了京城的名医圣手给我治病，最后连太医院凌国康都请来了，那可是给皇上看罢的大夫，我李卫何德何能啊，居然请御医给我治病，救了我的命。昨日刚到家，四爷跟我把这事一说，弄得我一夜都没睡，一想起要离开这雍王府，我这眼泪就止不住了。”
说着李卫又哭开了，杨重赶紧又说了好几车劝慰的话，最后他说道：“四爷既然让你去当官，自然是看中你的才能，今后能给四爷鞍前马后的效力，只要你摆正了心思，用心办差那就是报答四爷的恩情了。”
“老弟说的有理。”李卫连连点头，说道：“我一定好好的办差。”
杨重问道：“既然是当官，四爷为何不把你留在身边，而是把你放到那么远的四川去当县令呢？”
李卫也给杨重倒了酒说道：“前些日子，年羹尧刚刚升任四川巡抚，四爷让我去他手下先历练历练，有个人在上边关照着，总不会出大的差错。”
杨重一听年羹尧三个字，不仅心头一动，忙问：“可否就是年主子的哥哥？”
李卫点点头说道：“正是，要说年羹尧也是四爷的门人，而且是最出息的一个，从放出去当差，没几年的工夫都做到正二品巡抚一职了。不过人家年大人是两榜进士出身，文武全才。可我李卫大字不识几个，账本都还看不通顺，你说让我这个官可怎么当？当县太爷总得断案吧？我连状子都不会看，你让我如何断案？”
杨重哈哈大笑说道：“这又何难的，让师爷给你念不就成了？”
杨重一边吃菜一边继续说道：“你去四川当官，这县衙里又不是就你一人，自会有幕僚师爷，三班六房的衙役听你调遣，给你出谋划策。只要你会用人，没什么难的，又不用你亲力亲为，你怕什么？”
李卫叹口气说道：“我只是怕辜负了四爷的重托，办砸了差事。”
杨重鼓励说道：“李兄，只要你心中装着百姓，装着四爷，那就没有办不好的差事，四爷自然看在眼里，心中有数。你就当你罗江县是四爷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等你伺候，你平日里如何在四爷府办差，在罗江县照旧不就结了？关键是四爷府你得听四爷的，可罗江县是听你的啊。”
李卫点点头说道：“此话有理，有理。”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好不痛快，待到都喝道半醉之时，李卫笑呵呵第指着杨重说道：“老弟，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得如实回答我。”
杨重眼下还没吃饱，继续拿筷子往嘴里送着吃食，一听李卫这样问便说：“你问，我知无不言。”
李卫问道：“我问你，那钱你为什么不拿？”
杨重愣了一下问：“什么钱？”
李卫笑道：“你跟我装糊涂是不是？我敢保证那麻秆黄、乾亨号的胡掌柜还有桂德祥的李掌柜一定请你吃喝了，是不是？”
杨重笑道：“此话不假，他们是请我了，饭局在梨香院摆的，还有个叫秋月的窑姐作陪，可我还是那句话，公买公卖，绝不徇私情。”
李卫点点头说道：“可那些都是你应该挣的，你为何不拿？四爷不会说你什么，他也懂这里的规矩。”
杨重问：“那我的前任为何被四爷撵出去？”
李卫说道：“那是因为别的事情，绝不是钱的问题。四爷说过，不挡着下人发财，只要忠心就没什么不行的。”
杨重说道：“你既然问到这里，我就跟你说句实话。要真是伸手拿，这次采买我至少能挣五千两，你信不信？”
李卫扒拉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差不多，只多不少。”
杨重又说道：“可我既然跟了四爷，绝不是只想当个小小的厨房管事，我杨重也想跟着四爷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如果要是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那我这辈子也就是个厨房管事。你说是不是？”
李卫连连点头说道：“此话有理。老弟，见着银子能向你这般不动心的，我服了！”
杨重拍拍李卫的肩膀说道：“你李兄何尝不是这样？身为外府的总管，每日过手的银子多如牛毛，你要是也手脚不干净，你现在早就治下产业，妻妾成群了，四爷当然不会说你什么，但是，你这辈子也就是个王府的下人，就不会有今日去四川做官的事情了。”
李卫听到此话哈哈大笑，红着脸说道：“老弟言之有理！”
杨重说道：“如我要是四爷也会如此，你李卫虽然忠心，可却爱小钱，这种禀性要不得，因为这钱是王八蛋，一旦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你面前，就能让你卖主求荣，你要如此贪财，四爷自然也不会重用你。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男人要志在天下，胸襟要开阔，不要贪图眼前的小利，你说是不是？”
李卫举起酒杯说道：“老弟，你这话说得太好了，为了这句话咱们也得再干一杯。”
杨重也举起酒杯说道：“李大人，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卫瞪了杨重一眼笑道：“你就别羞辱我了，来，干杯。”
二人直喝了两壶好酒后才相互搀扶出了汇贤居，北京初冬了冷风一吹，杨重浑身打了个哆嗦，顿时酒劲醒了不少，他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王府吧。”
李卫仍旧醉意融融地说道：“老弟，我在北京待不了几天了，咱们好好地耍上一晚，明早再回王府也不迟。”
杨重问：“都这个时辰了，还能去哪里呢？”
李卫顽皮地一笑说道：“刚才你不是说道梨香院了吗？咱们今晚就去梨香院，我在那里还有个相好的呢，这一走不知道何时再能见面，总得去道个别。”
杨重一听这个有些犯难，笑道：“出入烟花柳巷之地，让四爷知道不好吧。”
李卫晃荡着身子说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去那种地方？难不成怕妙果知道了给你脸色看不成？”
杨重一听这话，瞪起眼睛说道：“走就走，今晚我舍命陪君子了。”
二人闲话不说，坐着马车便来到了梨香院门前，此时正是这妓院青楼生意最好之时，那真是人山人海，红男绿女好不热闹。
老鸨子一见李卫和杨重走进大堂，赶紧就蝴蝶一般扑了过来，靠在李卫身上笑道：“唉呦，我的李爷，你可有日子没来了，都把我们家小翠想死了。”
李卫笑道：“既然这样，还不赶紧把小翠叫出来。”
老鸨子说道：“您放心，我这就去喊人。”
李卫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个秋月姑娘。”
老鸨子连连点头说道：“有有有，难不成李爷今晚上想让这二位姑娘一同伺候您？”
李卫笑道：“我这还有一位小老弟呢，跟你家这秋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总是念念不忘的，还不赶紧把秋月叫出来。”
老鸨子又扑倒杨重的怀里媚笑道：“您瞅我这狗眼，竟没看出你也是个尊贵体面之人。您放心，秋月今天没接客，就给您留着呢。您二位楼上请。”
到了二楼，又重新摆下了一桌酒席，小翠和秋月二位姑娘也飞进了门。杨重见李卫确实是喝多了，抱着小翠肝儿一声肉一声的哭个没完，看得自己只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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