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章在西凉传授人们畜牧农业,使得数以万计的百姓得以生存,而王国则和各族交好,加强通商交易,使得西凉百姓真心爱戴,还有阎忠,开设学堂传授经史文化,教化万民,西凉士子多称其为师,深受百姓尊敬。
这三人被西凉百姓并称“西凉三士”。
韩遂并没有在陈仓投入过多的兵力,只让成宜率领本部三千人马在陈仓设伏,也暗示过,即便用这些人拼掉这些汉军也无妨。
韩遂有时的确很无情。
韩遂这几年带兵死的人太多了,无论是羌人还是汉人,在韩遂眼里只要能打赢仗,都是可以牺牲的,所以虽然韩遂才华横溢,又擅用兵,但在西凉人的眼中就是比不上边章、王国又或是阎忠。
成宜的父亲是汉人,在西凉养马为生,多年前便死了,母亲是湟中羌一位小帅的女儿,手下三千人大多都是湟中羌人,这些人和成宜出生入死多年,若今日血拼一场,在汉军已经提前占据了优势地形的情况下,死伤必定惨重。
看着杨林眼中的坦然,成宜良久无语,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为了不忍兄弟相残,情愿甘冒大险亲身说降,是狂妄大胆还是胸有成竹,如此心胸和韩遂比,顿时高下立判。
杨秋说得有理,跟随韩遂叛乱真的有未来吗?或许有,但绝对难度很高,要打败朝廷一波又一波的军队,才能获得和朝廷谈判的资格。
但是自己能等到那一天吗?至少眼下就有可能死。
若不是杨秋,也许自己和三千手下已经死了,什么下不了手,成宜不信,以杨秋治军的本事和军中的威望,没有可能会下不了手,最多是下手时有些犹豫罢了。
杨秋是兄弟,的确是生死兄弟。
……
洛阳,杨府。
杨彪、蔡邕、荀攸、钟繇、郭嘉,还有大病初愈的戏忠正团团坐于屋中,神色焦急,受天子恩封的公主刘倩泪水潸然、蔡琰和秦雅也在一旁细心安慰。良久从里屋走出一人,正是华佗。
众人见华佗脸色平和,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杨彪上前两步,小心问道:“华神医,家父的病怎么样?”
华佗淡淡的道:“老大人无病,只是天时已至,药石自然无用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眼眶发潮,刘倩更是嚎啕大哭起来,蔡琰、秦雅也是涕泪横流。
杨彪略略一怔,少顷低声喝道:“哭什么,还不随我去见父亲。”
待众人进到里屋,床上斜躺着一位身形枯干的老者,面色慈祥,双眸微阖,正在假寐,旁边站立的是老夫人,见到杨彪众人进来了,微微一笑,语气平和的道:“都来了,华神医和你们说了吧。”
杨彪在父亲面前,本来刚刚还是一张严肃的脸瞬间变得悲恸凄恻,哽咽地道:“父亲!”
若是以往杨赐看他这样又要发脾气了,但今日却未说什么,只是眼含期许微微点了点头,道:“生死有命,我已经看开了,你们也无须悲伤。”
刘倩再也忍不住,扑了过来,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汹涌而出。
“爷爷!爷爷!”
一旁的锦衣少年正是杨修,也哭着过来,投入杨赐的怀中。
杨赐看着一双孙儿孙女,脸上满是慈爱之色,一双深邃的眼中也浮现不舍得神情。半晌众人止住悲声,杨赐对杨家众人道:“我死之后,彪儿便是我杨家家主。”
看了看怀中的杨修,略微眉头一皱,又看了看刘倩,眼中一亮,对一旁的蔡邕、荀攸、钟繇道:“三位俱是当世大贤,日后我杨家还须各位鼎力相助。”
三人自是连忙应承,一番安慰,特别是荀攸和钟繇,二人年幼时都向杨赐学过经史文化,所以都以杨赐为师待之,此刻见杨赐已在吩咐后事,不免心中悲痛。
杨赐摸了摸刘倩的头,欲言又止,刘倩立时明白,道:“爷爷可是想起夫君了?”
杨赐点了点头,思索良久,欲言又止。
杨彪问道:“父亲是否有话要跟文庸说?”
杨赐沉默半晌,一言不发。
蔡邕也是蔡家的家主,心中颇明白杨赐所想,劝慰道:“老大人,文庸重情重义,若杨家有事,日后定会照拂杨家的。”
众人一番探视之后,纷纷离去,杨赐忽然对杨彪道:“速速去大将军府请赵岐老大人。”
赵岐比杨赐还大了好几岁,平时二人交情莫逆,听说杨赐病危相邀,火速前来。
二人单独在房中聊了近一个时辰。
赵岐来时神色悲伤,去时反而一脸淡然。
当晚,杨赐归天。
一骑飞驰出洛阳,奔西而去。
天子感杨赐洛阳栖凤楼救驾大恩,亲着丧服,三天不朝,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下诏举国哀悼,谥号文烈侯。
杨赐去世之后,天子征辟赵岐为安定太守,即时赴任。
……
汉阳城下,马腾大营。
谁都没有想到,营帐中央坐着一位文士打扮的老者,而马腾居然在侧坐相陪,若有人认识这老者的话,定然震惊,王国居然到了汉阳。即便是马腾的军中也没有几人知道王国在这里,安定城下的羌胡铁骑只是打了王国的旗号,暗地里王国一直都在马腾大营
**得一副好面皮,白面长须,慈眉善目,即便年近六旬,依然是大袖飘飘,风度翩翩。
马腾恭敬地道:“先生,汉阳城随时都可以攻下了,汉军援兵什么时候到?文约说汉军只有五千余骑前来增援。”
王国点了点头,道:“寿成切勿轻敌,既然汉军只派了五千人,必有道理。也许这五千人战力极强也说不定,可知是何人统军?”
马腾摇了摇头道:“肯定不是徐荣,前番武功小道便是徐荣领兵,说来马玩也惨,竟然被活活烧死。”
“不想我西凉如此多灾多难,又折损了近万人。”王国也是叹了口气道。
“汉军统领骑兵最厉害的便是徐荣,但此番何人统兵驰援汉阳的确猜不透。”马腾道。
“会否是杨林杨文庸?汉军中新一代的将星。”王国道,“素闻此人善谋,用兵大胆诡诈,也不知成宜如今怎样了。”
“此事的确匪夷所思,成宜和他的三千铁骑就像消失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马腾道。
王国皱眉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怕是和汉军的五千骑有关,若是杨林统兵,很有可能成宜已经凶多吉少了。”
“绝无可能,五千打三千,杨林纵有通天之能也没可能将他们全军覆灭,无一人逃脱。”马腾满脸不信道,“就算他能做到,为何我们派出去的斥候连具尸体都找不到,甚至陈仓古道根本就没有交战的痕迹。”
“此事的确匪夷所思。”王国捻须思索道,“寿成,我让你挖地道至汉阳城内,进展如何了?”
马腾不禁脸色一苦,道:“进展甚缓,还不如直接打破汉阳,我料傅燮碍于名声,必不敢伤害阎先生。”
“那是你不了解傅燮的想法了。傅燮柄直性耿,只忠于大汉,虽然平素也尊敬老阎,但若和大汉的利益相冲突时,傅燮会毫不犹豫的宰了老阎的。”王国摇了摇头道,“我料此时老阎必已被傅燮软禁了,我等打破汉阳时,就是老阎丧命之时。”
正在这时,手下斥候来报,在距汉阳五十里的新阳县发现汉军。
马腾顿时眼露喜色,问道:“来了多少人,何人领军?”
斥候回道,大约五千人,旗号上是个“杨”字。
马腾和王国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恍然,果然是杨林。
待斥候离去之后,马腾双手抱拳道:“先生,不如我立即带兵前往,会一会这个杨林杨文庸?”
王国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何必空跑一趟,你只须佯装攻打汉阳,这支骑兵必然会跑来。到时再和他会一会吧。”
马腾道:“那我立即攻城。”
王国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头却想着汉阳城中的阎忠,叮嘱道:“切记谨慎小心,不可轻易决战。”
傅燮也没想到马腾去而复返,早上明明已经打过一场了,这些天傅燮瘦了一圈,马腾每日都要攻城,虽然攻势不是很猛,但双方每天都要丢下几百条人命。如今守城的士卒已不足千人了,连阎忠守门的士卒也只剩下十人。
傅燮心里很清楚,只要马腾愿意,随时都会破城,只不过想围点打援,马腾才故意如此,傅燮既想援军尽早来到,又不想援军前来送死,心中矛盾之极。
傅燮此时看到马腾的军阵不禁心里一动,马腾的阵型中间是攻城的步兵方阵,两翼则是呈倒三角布置的铁骑,很明显知道城内不可能有兵力出城突袭,专门防备后军被偷袭的阵势,马腾为何如此布阵?难道是援军到了,对,一定是援军到了。
杨林在离马腾军阵十余里的地方驻马而观,老远看到城头军士欢声雷动,又看到马腾的铁骑磨刀霍霍,心想,好不容易才来到汉阳,马腾,你准备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