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正抱着果盘,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碟片,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向玄关处看去,看着沈修文施施然走进来。
“你怎么就回来了?”叶敏嘴里还含着圣女果,惊讶得像是看到了明早将从西边升起的太阳,有美女做伴,这么美好的夜晚,怎么也该去江边散个步什么的,怎么着也不该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难道是她的时间过得慢些?
“就在市内你以为还用得了多久?”他又不是把人往火星送,难道还要送个十年八年的?沈修文一边打量着叶敏,看来她已经没事了,他的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她这胃痛的毛病怎么还老犯,改天得让她再去好好检查检查,沈修文心里琢磨着。
叶敏真想直接晕倒,“你就直接送人回家了?没干点别的?”叶敏忍不住要对沈修文翻白眼,他不至于吧?那顾琳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沈修文本来已经沉寂的怒火被叶敏这句话又成功的激了起来,她还希望他干点什么?在她眼里他就那么随便?她就对他无所谓到这种程度?还巴不得希望自己和别人发生点什么,真是佛都有火了。
沈修文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让叶敏吓了一跳,她知道这秋后算账的时候来了,她一不小心踩到地雷了,等会一定会被炸得尸骨全无的,叶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反正怎么都是一死了,她打算把革命进行到底,至少死得了无遗憾,死得其所不是?
“你到底不喜欢顾琳哪里?人家小姑娘不计较你的风流韵事,又是给你做饭又是温柔体贴的,你有什么好嫌弃的?还从头到尾没个笑脸,你看顾琳脾气多好,一句抱怨都没有,要是换了我,我才不管你是谁,我才懒得陪你吃这憋屈的饭,你沈大少爷眼睛长天上的啊?真是天生属黄瓜的,欠拍!”叶敏把心一横,抱着必死的决心,对着沈修文放了一串鞭炮。
她觉得能这么对这沈修文吼一顿,也算捞回点老本了,不过她说完就觉得自己开始像大妈级别靠拢了,是不是她确实有点多事了?不管了,反正不该多事也多事了,就这么着吧,叶敏只差没喊“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
沈修文看着叶敏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黯然,她现在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为了他不接受另一个女人在生气,沈修文突然觉得有些累了,这么多年,她果真是从没看到过他的真心,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却也比任何人都不了解他,他最希望她懂的最希望她接受的他对她的心意,她始终没正视过。
或许真的像孙正洲说的,他真该明明白白告诉她,否则指不定哪天她就把他打包送人了。
沈修文有些沉重的眼神让叶敏心里咯噔一跳,她心里有了种不可名状的紧张,紧张得她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紧张得她脑子嗡嗡作响拒绝任何思考,她无法思考,不能动弹,像是只能等着被宣判的灵魂,等着看自己是不是要落入那无间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问我对顾琳哪里不满意?”沈修文幽幽的语调,像是从万丈深渊里传来,混重幽响,震动心弦,沈修文面对着叶敏,确没有看着叶敏,像是透过她看向了远处,看向了那多年前的岁月,那些只有他一个人默默追随,默默凝视,默默心痛,默默爱着她的日子。
“她不是她,我又怎么会满意?”沈修文像是陷入了回忆。
“她?”他心中有人了?他不是说没有吗?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没有正眼看过我的她,那个完全不为我的外表所动的她,那个永远公事公办的她,那个总是看我不顺眼的她,那个这个世界上唯一敢和我对立的女人,那个这个世界上唯一敢抢我看上的东西的女人,那个面对工作精明得像狐狸面对感情却傻得让人心疼的女人,那个总喜欢藏在自己坚强的面具后的女人,那个让我愿意用所有来换的女人,顾琳不是她,我又怎么会满意?”
沈修文定定的看着叶敏,他终于说了出来,而感情也不甘再被抑制。
“可是,她从前把我当敌人,现在把我当朋友,就是从未有想过,我或许可以是给她幸福的人,她甚至还要把我推给其他女人,叶子,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该拿她怎么办?”
叶敏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她从未想过他会对她动情,她也不愿再让自己动心,感情于她而言,太累,累得只要想起就会抽空所有力气,她觉得他很仗义,她很珍惜这样的朋友,毕竟能像他们一样的朋友实在不多,她对他,有着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和事都没有的信任。
“叶子,当年我晚了一步,在想要追求你的时候却已经听闻你的婚讯,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为此有过多少懊悔,想过多少如果,我本打算从此退出你的世界,不再与你有任何交集,可是,可是我发觉我根本做不到,我无法对你表达我的关心,更不能做那毁你幸福的人,只能用对手的方式,只能在对立的地方看着你。”
“可是,那个人根本不懂得珍惜你,从我知道你离婚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决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从此,你就由我来守护,我本不愿意这么快告诉你,我不想给你压力,更知道,你还需要时间。”沈修文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你却忙着把我当礼品送人,要是再不和你说清楚,我怕哪天你又出什么新招,未免闹出人命,我觉得有必要采取预防措施。”
看着叶敏呆呆的模样,他有些欣喜又有些失望,欣喜的是她没有表现出反感也没有立刻就和他划清界限,这说明,她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他,失望的是,她终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也没有接受他。沈修文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等着,等她自己理清楚。
“什么时候?”过了好一会,叶敏才勉强组织了这句完整的话。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你,也许是后来几次见到你,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在我心里开疆扩土,占了我的整个心,再也赶不出去了。”他一直觉得不着急,只在听到她结婚了的那一刻,那时候急也没有用了,他才知道,很多事情,就是一步之隔。
那么久了吗?原来在她在那桩婚姻里为另一个男人乞求爱情的时候,也有人在看着她,想着她,有人比她爱得更卑微,她从前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现在看来要退位了,他比她更傻,若是她没有离婚,他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叶敏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希望若没得到回应,没得到支援,终究是不会长久的,也许时间长了,他也就放弃了。卑微的爱,终究会熄灭,都不会留下死灰来复燃。
“我不会要求你马上回应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推开我,看到我的真心,给彼此一个机会。”他只希望她能看到他,他一直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不曾离开过,以后也不会离开,不会让她一个人。
“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叶敏看着沈修文,她配不上他的爱,他更值得更好的女子。
“叶子,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还有机会争取你,你的离婚对我而言是上天的馈赠,是它给我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绝不是你的污点。”她不要乱想才好。沈修文有些无奈的看着叶敏,他是那种肤浅的人吗?为什么一牵扯到她自己的感情,她就糊里糊涂。
叶敏没有再开口,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惊天动地的消息,需要时间冷静,沈修文似乎坚定得不可撼动,她不愿意伤害他,可是她真的能接受他吗?她很犹豫,她找不到答案。
“我现在很乱。”她不愿意现在做任何决定,甚至都不愿意多说话,她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突然之间沈修文就变成了喜欢她多年的人,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我明白,我说了,我会等你,等你认清自己的心,等你想清楚。”他已经等了这么久,自然也能等她下定决心。
“现在你就不要多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你知道,我就在你的隔壁,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他刻意把卧室搬到了和叶敏卧室相邻的房间,他觉得这样他和她的距离可以近一些。
叶敏点点头,她很怀疑自己今天晚上还睡不睡得着。
沈修文离开了叶敏的家,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今夜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无眠夜。从不信上帝神佛的沈修文,有生以来第一次乞求上帝可以帮帮他,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
沈修文心里在纠结着,没有表白前担心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会离开自己,排斥自己,恨不得把真心掩藏到地底,表白以后,又恨不得她能到自己心里来,把这颗心看得清清楚,因为总觉得自己的言语无法诉尽忠肠。
今夜的月光特别亮,像是要为所有无法安眠的人点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