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麟深呼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体内真气充盈,昏睡四十九日的疲弱已是荡然无存。
齐麟伸出手臂,中指扣住拇指,对着桃林轻轻一弹。
“哗哗哗”桃枝随之摇曳。
“指尖风!”齐麟心中大喜,荆玉戒赐予的天地之力仿佛一颗种子,埋在自己身体的某处,一旦发掘,必然惊世骇俗。
齐麟盘腿坐在巨石之上,双手结禅定印,摒除一切杂念,灵台晋入空明之境,初时不住有梦里世界的诸多画面在脑中闪现,过了片刻,神识逐渐澄澈,一片汪洋徐徐延展开。
桃山忽起微风,掠过桃林,引起桃叶振动。齐麟盘坐巨石之上,仿佛全身融于山脉之中。
此时,此山,此林,此石,此人,浑然一体,时空似乎也入禅定,静谧无声。
坐了约莫三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下来,齐麟忽觉眼前一片清明,浑体通泰,百脉俱舒,一股沛然浑厚的真气自丹田而出,流往奇经八脉,口中不自禁发出呼声,这呼声越拔越高,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远远传出,整座桃山为之震荡。
通侯府此时正在张灯用膳,闻听此声,人人脸上变色,以为山中神仙动怒,只有少数武学修为较高者知晓这是内力精深的江湖豪士在吞吐罡气。
这道啸声持续了近一顿饭工夫,方才渐渐沉寂下去。齐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振衣而起,负手睥睨山下,豪气飞扬。
“这天地之力当真非同小可,此时自己尚未踏入门径,便能有此效果,假以时日,又不知能达至何等地步?”齐麟心中想着,身形随即展动,一道烟般掠下山去。
齐麟刚去不久,山下有三道人影迅捷无伦地窜上山来。
“不知何方高人在我桃山进修,在下通侯府齐飞特来拜见。”说话者是身处中间的一个长身少年,正是齐府年轻一辈中最强者,通侯长孙齐飞。
“想来已经去了。”位于左侧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齐飞四处环顾一下,点头道:“应是去了,回吧。”
齐麟回到家时,见母亲正在煮饭,笑着问道:“妈。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宛琼也不回头,答道:“等下你便知道,你们三个玩得这么晚,外面是否下雨了?”
齐麟奇道:“没雨啊,天上已经出了星星呢。”
“那就奇怪了,我好像听到雷声,嗯,应该是晴雷。”宛琼也不深究,慢慢揭开一个陶罐的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鲜香顿时弥漫整间屋子,齐麟跳起来,道:“妈妈,你做了什么,这样香?”
“你瞧你,就是普通的香菇炖鸡啦,我本想做佛跳墙给你补补身体,可是———”宛琼看了儿子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齐麟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不给食材吗,反正我也不稀罕,而且我觉得香菇炖鸡最好。”
宛琼见儿子淡淡然然,谈笑风生,和以往的愤愤不平大不相同,心中又奇又喜,只道是这次昏睡的教训让他懂事了些,哪里知道齐麟凭空多了十年的人生经历。
“说起来,妈吗,有件事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宛琼见儿子言谈举止均从容有度,大感安慰。
“我想要离开齐府。”齐麟道。
“什么?你,你要离开齐府?你要去哪里?”宛琼有些慌乱,毕竟五岁就被卖入齐府做丫鬟,转眼二十多年过去,她心中隐隐间把齐府当作自己的家了。
“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总会有安身之处吧。”
宛琼看着儿子,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二岁小孩说出的话。
齐麟见母亲满脸着急,心中不忍,忽笑道:“妈妈,你不要那么紧张,我又不是说现在离开,而是将来我长大成人后。”
宛琼听罢,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齐麟脑袋一下,嗔道:“就会吓妈妈,我来给你盛汤。”
晚饭吃到一半时,齐小圣和齐小洁一起来找齐麟,两人一脸沉重,神情严肃,给宛琼行了礼后,郑重其事地看着齐麟,道:“麟哥,我有坏消息告诉你。”
齐麟失笑道:“你俩去照照镜子,一副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爆发的样子,先不急着说事,来尝尝天下第一鸡汤。”
宛琼也笑问道:“你们吃了饭吗?”
小圣小洁点头道:“吃了的。”
齐麟看着齐小圣不吐不快的表情,道:“好了,别憋着了,你说说,什么事?”
齐小圣道:“二少爷,他入榜了。”
“入榜?噢,你是说《武宗品鉴榜》?”齐麟入梦太深,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尚需一段时间适应。
齐小圣点头,道:“拳宗下品。”
齐麟笑道:“区区下品,何足道哉?”
齐小圣道:“麟哥呀,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能入榜的都是武学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我现在,都还不能入榜呢。”
“南公也真是的,偏偏排个什么品鉴榜,搞得江湖上你争我斗的。”
“麟哥!”齐小圣失声叫道,宛琼齐小洁也纷纷向齐麟投来责怪的目光,齐麟恍然醒悟,在这个世界,决不能有一丝一毫地对南公不敬。
齐麟立即道:“非如此,我大夏国武学一道不能如此日新月异,南公远见,岂是我这个凡夫俗子所能揣测的。”大家这才原谅他,齐麟暗暗称奇。
“因此,因此我想,要不再把比试推后一个月?”齐小圣建议道。
“你想二少爷能答应吗?”
“让我爹爹去说情。”
齐麟道:“对我有点信心嘛。”
齐小圣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想说什么,齐麟一把拉住他,道:“小圣,你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我说。”
齐小圣道:“你跟二少爷的比武已经传遍都中,许多世家子弟还为此开了赌局。”
齐麟饶有兴味地问道:“那我的胜率怎样?”
齐小圣低着头道:“麟哥,我说了你可别难过啊。”
“有话快说。”
“这场比试就没有你胜这个赌局,而是二少爷要用几招能把你打倒。”
齐麟听得哭笑不得,道:“这也太伤人自尊了,那赔率怎么算的?”
“赌一招的一赔一,两招的一培二,如此类推。”
“大家都赌的一招是吧?好,小圣你现在去开个赌局,赌我赢,一赔一百。”
齐小圣真诚道:“我没那么多银子啊,麟哥。”
齐麟拍了齐小圣的脑袋一下,斥道:“连你也举得我会输,你不会去也去赌了吧?”
齐小圣忙道:“怎么会,我没有。”
这时,齐小洁道:“我去赌,赌齐麟哥哥赢。”
齐麟欣慰道:“还是小洁相信我,不过小洁,你有钱吗?”
“我有压碎钱的。”
齐麟点头,道:“这样,我也投资十个金币,到时候你赢的钱我们俩三七分,你七我三,然后我再请你出去吃好吃的。”
齐小洁点头答应,齐小圣一看,自己完全被排除在外,心里不好受,马上说道:“我也投资十个金币,我也要分三层。”
“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大不了,我再到那边赌三招你输,也就回本了。”
齐麟放声大笑,指着齐小圣的额头,道:“好你个小圣,跟我来这一套。”
齐小圣握住齐麟的手,认真道:“麟哥,我怕二少爷会下重手,今天你打了他,他肯定会报复你的。”
宛琼一听,立即紧张起来。
齐麟啃了口手中的鸡翅,道:“这次,便是他们像上次那样一起上,我也不惧。”
宛琼、小圣、小洁看着齐麟胸有成竹般强大的自信,心中稍稍觉得踏实。
十日转眼即过,这十日,齐麟每日打坐静修,连齐小圣奉父亲之名教他的招式都一并拒绝。
这十日,齐麟的父亲齐云山一次也没来看过他,齐麟倒没觉得怎样,宛琼免不了伤心难过,怎料那人凉薄冷酷,一至于斯。
齐家比武场。
各家子弟十到七八,贵族子弟的生活本就单调空虚,有这么一场好戏看,自然谁也不想错过。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喝彩声,正是五六人拥着齐开出来了,齐开不停对众人拱手示意,满面春风,哪里像是比赛的,完全是来耍猴的架势。
齐麟背负双手,无声无息的走进场内,有人叫道:“来了。来了。”众人转眼来看齐麟,齐麟恍若未见,视这些王孙子弟为无物。
“瞧那嚣张的样,等下有他好看的,二少,不要手下留情啊。”
“越是低贱的人越是要做出高傲的架势,可惜低贱就是低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齐麟朗声道:“只有一颗低贱的心才会以低贱的眼光看待世界,欺负弱势者,给强于自己的人**实在是你等的一大乐事。”
此话一出,顿时骂声四起,同时大家纷纷否认自己给别人舔过**。
齐开走进场内,看着齐麟道:“希望等下你的拳头能有你的舌头那么厉害,否则,你的舌头当真只能给人添那个了。”
齐麟似笑非笑道:“可以开始了吗,asshole?”
齐开虽然不知道齐麟最后说的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是一个骂人的词,当下脸色一沉,双拳紧握,左脚踏出一步,道:“来吧。”
齐麟负手卓立,一动不动,就那么跟齐开对峙着。
“打呀,不是害怕了吧,贱种?”观众起哄道。
“你先动手吧。”齐开道。
齐麟闭上眼睛,理也不理。
“他这是在干嘛?二少,你去打他呀。”
便在这时,一个长身少年出现在武场,他于人群之外站定,仿佛标杆般卓尔不群,看到他的人立即闭嘴,那种慑人的气场,让喧闹的比武场霎时安静下来。
齐开不知齐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试探性地攻出一拳,正是一招“千里单骑”。
齐麟霍然睁眼,眸中精芒闪闪,也不见他如何行动,只是一道白影从齐开身边掠过,接着场上出现了一幕令在场所有人嗔目结舌的画面:
齐开整个人后仰飞起,沉沉地摔出三丈之远。
大家像见到了人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所有人都愣住了。
果然是一招,可惜,对象是相反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