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不太相信陈髯的话，工作室的零件山他大致翻查过，各种零件种类齐全，但他需要的是一个全新的身体，彼此的差别就像是汽车的外壳和座椅，座椅再多再好看，也不能不要外壳了。
陈髯闷头冲进里间，那里他也偷偷进去看过，空间很小，是陈髯休息睡觉的地方，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看不出来还藏着宝贝。
不一会儿陈髯捧着厚厚的一摞纸跑出来，兴奋的模样，胡须都快被染红了。
“您看看，这个行吗？我花了好多时间才设计出来的，不行我再改。”
是一套机械构图，他大致看了看，图中所画的是一副类似机甲的东西，整体构造和人的相似程度很高。
设计非常精密，旁边标示着许多数据，尤其机甲的脑袋，是一张人脸，标注的数据最多最复杂。
看不出他还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屈才在一家小小的维修店里，想研究人工智能，必须要有充足的自己，手机维修店可提供不了。
渐渐他觉得古怪，怎么没有内部构造？
一直翻看到最后几张，终于看到机甲的内部构造，相比前面的构图，这几张就显得非常潦草，只在连接部位拟照人体关节的设计令上下部彼此相连，可没说如何实现，旁边也只有简单的一两个意义不明的数据。
再看陈髯，一开始脸上得意非常，现在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就这样？”
赵鹏抖了抖图纸，诧异的看着他，这个合作伙伴，似乎真的有点不靠谱。
“恩，虽然缺少动力，也缺少支撑和关节结构，但外观还是不错的，我花了不少时间……”他越说声音越低，面对身高只有一个巴掌的赵鹏，即使低下头也避不开对方的目光，羞愧难当。
赵鹏终于明白了，这哪是机甲，分明就是一副铠甲，外观如此精美，是因为陈髯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估计一个脑袋花费的时间是整个内部构造的十倍都不止。
“为什么不在内部构造上多花点时间，这样的东西能动吗？”
“这个……用手还是能让它动起来的，前提是把关节做好，我打算模拟人类的关节，让它更灵活一点，但不知道该如何实现。”
一脸大胡子的陈髯摆出副怯生生的模样，两只萝卜手小姑娘般掐着衣角，看的赵鹏心里发寒。
陈髯不是没想过，而是根本不会，想通这一点赵鹏更加失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更换一副新的身体。
“这东西对您有用吗？”已经知道答案，但陈髯还是忍不住询问，满眼的渴望。
“玩具的设计图，还是残缺的，你说有没有用？”赵鹏没好气的道。
研究人工智能是他的梦想，突然之间成为人工智能的合作伙伴，帮助他共同进化、完善自身，陈髯感觉像在梦中一样。可他深知自己的水平，虽然平常没少研究相关的资料，但毕竟是野路子，和真正的专家没法比，恐怕帮不上人工智能。
赵鹏的一句反问令他的心跌入谷底，果然如此，自己哪有资格做他的合作伙伴。
赵鹏随意翻看图纸，凭良心说，盔甲的外观非常精美，不是浮躁的华丽，整体线条与人类类似，但又略有不同。
如果是过去他看不出哪里不同，但转变生命形态之后，有了切实的体会，以机械生命的角度来观看，这副盔甲好像专门为他打造的，每一处的结构都非常符合他现在的运动方式。
“设计的不错，花了不少心思吧？”他轻声询问。
陈髯点点头，有些尴尬又有些自豪的道：“创造出人工智能是我人生的目标，不过离目标相距很远，只能在心里幻想一下，它就是我以自己幻想出的人工智能为基础设计出来的。本来也想把它进一步完善，不过内部构造太复杂，我买了几本相关的资料，结果根本看不懂。”
每个人都有梦想，区别是有人在做，有些人却只是在想。
陈髯是个真正在做的人，只是他并非全知全能，也不是什么天才，相反，他的各方面能力都非常有限，也过了学习的黄金年龄，如果没有赵鹏的出现，他一辈子离人工智能最近的就是这副盔甲了。
这副盔甲真的不错！
缺少必要的内部结构和动力系统，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以黑暗真空输出的能量来控制身体，并不需要类似骨骼、肌肉的东西来传递能量，动力系统更不用说，唯一的缺陷是关节。
如果关节不能活动，还不如他现在的身体，有再强的力量也无法发挥出来。
“给它更换普通的关节结构，会有什么影响？”
陈髯正在沮丧，听到他的问题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强压下大喊“没有影响”的冲动，微微摇头：“灵活性受到限制，会大幅降低它的能力。”
他为人工智能设计了拟人的外形，但人工智能毕竟不是人，一味的仿照人只会限制人工智能的发挥。
“如果体型足够大，可以用别的关节结构替代，想要适合你的体型，市面上能找到的关节结构都太简单，只能前后屈伸。”
“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
他越看越是喜欢，只要关节能够实现一半，他也愿意更换这副身体。
人的关节至关重要，有一部分关节只要能前后屈伸就够了，但也有相当一部分需要很强的灵活性，比如肩部、胯部、腕部还有手指的指根。
赵鹏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体型，手指大约和铅笔笔芯差不多粗细，要设计出具有足够灵活性的关节结构，的确不容易。
“市面上是肯定没有的，但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符合要求的关节结构。”
为了能成为人工智能的合作伙伴，陈髯是豁出去了，大不了我去偷，虽然那个地方很难进去，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只要坚持，肯定会有机会的。
陈髯所说的地方是一家大学的实验室，在本地非常出名，几个月前报纸上刚刚登过他们设计的微型拟人关节结构，已经申请了专利，许多公司想要收购他们的专利，据说价格已经开到了一千多万。
在网上找到当时的新闻，赵鹏一看便动了心，图片上是一整套的关节结构，最小的比他所需的还要小。
陈髯到底是胆小，没一会儿便泄了气，陪着小心道：“公司购买专利，总归是要生产产品拿出来卖的，不如我们再等一段时间，我攒钱买几套回来拆了给你用。”
“说收购专利，也只是他们自己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我看倒像是给自己吹牛。即使是真的，专利价格到现在还没谈妥，更别提生产了，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他们的产品中恰好缺少一两种关节结构，又是我必须要的，怎么办？”
对陈髯而言人工智能的出现已经超越他的想象，人生的目标提前实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对他目标的超越。
因此他不会理解赵鹏的心情，赵鹏急需自我的进化，要快，越快越好，他无法忍受无谓的等待。
真的要去实验室偷东西？
陈髯的体型是绝对没希望的，他自己……单人潜进去问题不大，但是带那么多东西出来就很成问题，多跑几趟，有可能中途被人发现少了东西，丧失机会。
被他给误导了，干嘛老想着偷，可以买啊。
赵鹏没有一千万，但他不需要购买专利，只是买一套成品，想来价格不会太昂贵。
陈髯干笑着挠了挠头，短时间内心情起伏太大，脑子都有点不好用了，“我明天去找他们，如果在五万块以内，我找几个朋友能凑出来，以后再慢慢还他们，要是超过五万块……我把店面抵押，换二十万贷款不成问题。”
他敢肆无忌惮的把所有钱都投入到人工智能中，正因为店面是他自己的，无需为每月的租金发愁。
赵鹏心里感动，不过他现在的身体是无法表露出来的，细想了一阵，低声道：“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得到他的认可陈髯非常高兴，拍着胸脯表露决心，“能成为您的合作伙伴，别说是抵押，就算把店面卖了，我也心甘情愿。”
赵鹏对此不置可否，但心中早已有了决定，钱他自己没有，但是某个人有很多，那个人恰好欠他一笔账。
“你知道孙金龙吗，他好像还有个弟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陈髯身体一颤，滚烫的心坠入到冰窟中，和孙金虎比起来，乔立只能算个不入流的混混，对方看他一眼他都会引以为谈资四处宣扬。
以前陈髯从不认为自己和孙金虎之间会有任何牵连，因此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只是羡慕嫉妒，或者咒骂两句，突然和他成为仇人，那些消息化为一条条毒蛇缠着陈髯，令陈髯遍体生寒。
“他弟弟叫孙金虎，听说是靠不光彩的手段起家……”
孙金龙本身不足为虑，既没志向也没本事，每天混吃等死而已。但孙金虎很不好惹，才三十出头已经身家过十亿，而且都是他自己打拼来的。
资本家的第一桶金都是血淋淋的，发家之后才考虑洗白，装作人畜无害的模样。孙金虎则不然，直至今日，他的每一笔生意都透着血腥味，成为他的对手下场十分凄惨，运气好的贱卖产业逃亡海外，运气差的则家破人亡。
“他跟很多高官关系密切，听说上面不止一次要查他，结果不是被挡下来就是查不到任何证据，反而让他名声大显——孙金虎的公司账目非常清晰，从他开始做生意到现在，没有逃过一分钱的税。”
不逃税的生意人就和不贪污的官员一样，未必没有，但到了他这个层次，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他不想逃税，能管得了手下的每一个人每一笔生意？
这个人是个可怕的对手！
他的眼神仿佛直透人的心灵，只一句话便让周可岚几乎崩溃，本以孱弱的身躯如若风中残烛。
赵鹏心中恨意狂涌，“有没有办法给他制造麻烦，至少让他短时间内无法顾及其它的事。”
陈髯强打起精神，虔诚的看着赵鹏，希望人工智能给予他力量，打败心底的魔咒。
“孙金虎在本地有一家夜总会，现在改成高级会所，是他起家的地方，据说里面藏着他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会所出了事，他一定会很头疼，甚至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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